第二百四十三章 子时
夜。
柳如是坐在前厅，捧着一本书正在看着，春桃自大门口跑了过来，跑得远了，又有些急了，双颊泛红，缓声道：“我跑去巷口看了，公子还是没有回来。”
闻言，柳如是抬头道：“这都快子时了，怎还未回来？”
春桃道：“姑娘莫急，公子是去看望好友，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许是喝了些酒，回来得迟了。再者说，还有小月跟着呢。”
下午时，李牧出门去客栈寻徐诚和张世清了，因为他们二人昨天并未去状元楼，以大雨为名，婉拒了严世蕃的邀请，所以李牧今日去寻他们二人并非只有看望之说，另外还有护卫之意，谁也不知道严世蕃会不会借题发挥。
柳如是有些不安，她放下手中的书道：“备马车，我要去锦衣卫官衙。”
春桃道：“不如先派人去客栈瞧瞧。”
柳如是焦急道“若是真发生什么，就来不及了，还是去锦衣卫搬救兵为好。”
客栈中还真就发生了一件非常意外的事情。
这件意外并没有让李牧陷入危机，却也让他暂时没办法脱身。
严世蕃来了！
严世蕃亲自登门拜访，亲自来到了客栈之中寻徐张二人，也正好遇到了李牧。
于是，他走不了了。
严世蕃并未为难李牧三人，只是在客栈之中布下了一桌酒席，邀请三人同席！
这是李牧第一次见到严世蕃，此人和李牧想象中的严世蕃有些不同。
他很胖。
非常的胖。
不是那种心宽体胖的胖，而是肥胖的胖。
从他的体型上就能看得出来此人的生活是极度奢靡的，只是出个门，身边就跟了两名家丁和两名美貌侍女。
这两名家丁的作用，李牧不知道。
可这两名美貌侍女的作用，却是让李牧叹为观止了，其中一名侍女充当酒杯，每次都是由她饮上一口酒，随后对唇给严世蕃喝下，此女衣着单薄，李牧能看到她手臂上还点着守宫砂，是一名黄花大闺女！
这样的女子在寻常人家家中必然是千金小姐，可到了严世蕃的跟前，便只是一件物件了。
另一名少女，充当凳子。
是的，凳子。
她趴在地上，严世蕃肥胖的身躯坐在她的身体上。
老实说，李牧感觉就严世蕃这个吨位能够轻易将这少女的腰肢坐断。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少女依旧还在坚持着。
大概，她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在坚守。
严世蕃的眼睛很小，却非常敏锐，敏锐的就像是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只要被他看上一眼，你心底的秘密就完全暴露在他的眼中了，他能看出徐诚的摇摆，亦能看出张世清对他的厌恶。
即便是这样，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笑眯眯的，人畜无害。
谋反案后，严世蕃现在兼任了工部右侍郎，同时还是尚宝司少卿，所谓尚宝司就是掌宝玺、符牌、印章的单位，这三样东西都是象征着皇帝权力的东西，严世蕃身为少卿，可见他在皇帝跟前也算是有一定说话权的，尤其是皇帝明知道现在严家势力坐大还将他安排在了工部，可见皇帝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李牧现在都不能得罪这个人，所以只能陪着他吃这顿并不舒服的宴席了。
“听闻，二位是广州府人士？”严世蕃与徐诚二人搭上了话。
闻言，徐诚立刻回道:“回大人，我等二人确是广州府人士。”
严世蕃微笑道：“广州属广东，临近沿海，不知道可有倭寇祸乱广州府？”
徐诚道：“早前是听闻过倭寇洗劫了某个村庄，广州府还是很少有倭寇侵袭的。”
严世蕃道：“不知二位对倭寇可熟悉？”
徐诚道：“自是熟悉的，在广东地界上甚至还流传着一件事情，有人说，倭寇的大头目并非是远洋外的东瀛人，而是我大明百姓，流传于闽浙之地的倭寇大头目齐元智，传闻此人的家人都居住在富庶的江南，而他自己则带领倭寇贼众在沿海地区兴风作浪，荼毒生灵！”
严世蕃的小眼睛里顿时闪烁起了光芒，问道：“此话当真？”
徐诚耸了耸肩道：“真真假假，实乃不是我能说得清楚的，关于这齐元智也只是流传，并无实证。”
这时，李牧插嘴道：“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么一个传言，想必这齐元智应当是做出此类事情来，否则何以会有流言传出？”
严世蕃看向李牧。
李牧没有闭嘴，反而是侃侃而谈：“我朝几乎每年都征兵针对倭寇之乱，可倭寇却是越杀越多，难道这些倭寇是猪吗，一胎十几只，以人数填充着海面的倭寇。”
说到这里，严世蕃笑了起来，“倭寇怎么会是猪，若是猪，那我大明士兵岂不是更猪了，这么多年都没将这群猪全部抓获或者赶杀殆尽。”
李牧附和着笑了一声，道：“倭寇自然不会是猪，可倭寇为何会越杀越多？实则，并非是倭寇越杀越多，而是朝廷清剿倭寇的方式出了问题。”
严世蕃道：“依元熙之见，该如何清剿倭寇？”
李牧道：“清剿倭寇就像是治病，要想治病，就得先知道病因。严大人，牧斗胆问一句，大人可知道倭寇之乱的病因是什么？”
严世蕃道：“自然是因为倭寇贪得无厌。”
李牧轻笑道：“倭寇每次袭扰我朝沿海，势必会遭到强烈的抵抗，在抵抗之间，双方会发生激烈的斗争，这些倭寇需要拼上性命来夺去钱粮，同时也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否则，就算他们获得了更多的钱粮，只要死在了海面之上，这些钱粮便都不属于他们了，他们只能是进入鱼腹，成为大鱼的食物。试问，什么样的人会拼上性命来掠夺钱粮？”
张世清犹豫了一下，插嘴道：“快要被饿死的人！”
李牧道：“张兄说得甚有道理，倭寇并非是贪得无厌的，他们每次的掠夺都是有规划的，掠夺并非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通过掠夺获取食物钱粮使得自己得以生存。当然，其中也不乏许多贪得无厌之辈，但依旧可以看出，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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