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险境
这天底下没有人敢说自己了解李牧，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了解他自己。
身处险境，他本来应该是苦恼而且悔恨的，可他现在看起来很开心，因为他在笑着，一个人在不开心的时候是没办法笑出来的。
现在天亮了。
这艘船的主人还送来了精致的食物。
叶士瑛也醒了。
这些都让他很高兴，所以他就笑出来了。
他觉得开心，当然就会有人觉得不开心。
尤其是在看到叶士瑛穿着的羽织时，他更加觉得不开心了，不开心的要拿脑袋撞墙。
也不知道是这船板太脆弱了，还是他的脑袋太坚硬，船板都被撞开一条细缝，他的脑袋却只是见红，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叶士瑛喝了两口粥，偷偷看了一眼这个“疯子”，她小声问：“李牧，这个人是疯子吗？”
李牧笑道：“别这么说恩人，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差了，竟然遇上了我们。”
叶士瑛一脸茫然。
李牧道：“他现在很后悔将我们救起，因为我们不仅要吃掉他们的食物，还要断掉他们的财路。”
叶士瑛道：“可那也不用撞墙吧。”
李牧道：“人做了后悔的事情，又没有后悔药吃，不撞墙难道还要高兴的载歌载舞不成？”
叶士瑛好奇的多看了两眼，见他不撞墙了，反倒是直勾勾的看过来，她立刻低下了头，埋头去吃饭了，因为她之前听这个男人说，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李牧换的，从里到外全部都换了一遭，她觉得害羞。
“李大人，这天底下恐怕没有比你运气还要好的人了，就算是那个狗皇帝也未必有你的运气好。”那人一脸悲痛的说着，看他的模样简直后悔极了，后悔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听那位姑娘说，你姓青？”
“是，我姓青。”
“天底下哪儿有姓青的人。”叶士瑛嘟囔了句。
“我不就是？”
他为自己姓青觉得很自豪，不自觉挺直了胸膛说：“我这个姓是沈公子取的。”
叶士瑛道：“哪个沈公子？”
李牧解释道：“沈桐，就是那个自称是沈万三后代的人。”
叶士瑛道：“就是那个杀人犯？！”
李牧点头。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杀人犯，一个倭寇给他取的姓，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李牧也觉得很好奇，他实在想不到沈桐在这些倭寇的心中竟有如此份量，这份量竟然重到让他们将到手的利益舍弃，这可不像是倭寇们会做的事情。
不过，这条船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彻彻底底的倭寇，几乎都是天朝治下的百姓。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将从洛泽宁这里获得的粮食带回去，倭寇们拿一些，他们也拿一些，这就是很多跟了倭寇的百姓们的活法。
若不是如此，单凭每年的收成，再加上赋税。
莫说是填饱肚子了，就算是活下去也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情。
“沈公子用了十万万两白银买下了大人的性命，我们是没有资格取走大人的性命的。”青姓公子拱手拜下，满脸为难：“不过，我们与洛大人之间的交易也不能因此透露给大人，还请大人千万见谅。”
“请起，能如此保下自己的性命已是一件万分幸运的事情了，其它的事情，我也不敢奢求，不过我有句难听的话想要与公子讲讲，公子若不认我这句话，尽管当做一句恶语不要听从就是了。”
“请讲。”
青姓公子紧蹙着眉，他已能猜到李牧想说什么了。
叶士瑛放下了手头的食物，她也想要听听李牧想说什么，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可能和沈桐有关系。
李牧道：“贼就是贼，寇就是寇，匪就是匪，不管是因何缘由变成了这样的人，成了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我奉劝公子一句，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青姓公子笑了笑，平静说道：“大人都说了，寇就是寇，我等杀过人，也劫过民，做过私下贸易的事情，这等大罪若落在大人的手中该当如何？”
李牧看着他，果断道：“当斩！”
青姓公子道：“回头就是被斩头，大人告诉我们该如何回头？”
李牧笑道：“诸位不想回头也就罢了，好歹你们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出卖诸位的。”
青姓公子也笑了起来，“大人就是大人，该说该讲的话是一句不落。”
李牧浅笑道：“我是官，你们是寇。”
青姓公子道：“在我看来，大人当个匪盗可比当官要有前途多了。”
李牧拍了拍凳子，示意他坐下：“公子可不厚道，如今扬州繁荣昌盛，我当个扬州知府何其潇洒，难不成撇下这扬州知府的位置和你们去当倭寇？诸位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可没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地方。”
这世界上多得是身不由己，为了生存下来，不用说是去当倭寇了，就算是更加离经叛道的事情他们也做得来。
毕竟，生命比这些所谓的离经叛道可要重要多了。
这时，叶士瑛有些迷糊的举手问道：“沈桐也是倭寇吗？”
李牧道：“他不算倭寇，最多算个富商，只不过是和倭寇勾结，私下向外贸易谋取暴利的富商，当年他会被七闲王看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七闲王需要一个有钱人来支持他的谋反起事，可惜的是，七闲王没有谋反成功，沈桐白白破费了那么多的银子。”
叶士瑛看着李牧，有些不明白：“李牧，你是希望七闲王可以谋反成功吗？”
要搁在以前，她绝对不会问李牧这样的话。
七闲王和李牧一直都是站在对立面的，从两个人见面开始好像就已经注定了。
现在她会问这句话，是因为李牧说了“可惜”这两个字。
李牧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道：“要说是为了两广沿海百姓，我相信七闲王上台肯定要比皇上做的好，不然你以为沈桐为什么会听七闲王的，因为七闲王答应沈桐会宽松海禁，驱赶倭寇，还百姓以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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