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罗安杏轻手轻地走到冷傅的病房门前。
病房的灯已经关了，她轻轻开了门，像一个贼似地走了进去。
冷傅正背对着自己，她松了一口气，坐在了陪床边，刚刚还凌乱的衣领已经被自己整理得整整齐齐。
“去哪里了？”突然一个声音在黑夜中响起，这声音很粗，低低的，听得出明显的不悦。
“把你吵醒了？”
“我问你去了哪里？”他翻过身，坐起身打开了灯，表情冷冷的。
这让罗安杏有点发怵，她用力地挤出一点笑来：“刚从公司加了班回来。”
“大个小时前，我打电话给你手机，你没接，又打了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
冷傅看着她，目不转睛，似乎能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罗安杏愣了愣，冷傅又说：“按理说，你从公司打车过来也就十几分钟，我很想问问你，你在哪里加班？”
“我加了班后……又出去吃了一些小吃……”罗安杏支支吾吾，说的话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小吃？吃的什么？”
“烧……烧烤，我加了班觉得很饿了，就走到对面烤了两串烧烤。”
冷傅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罗安杏不动，她后悔说自己吃的烧烤了，烧烤味那么重，怎么能骗得过冷傅？
“过来啊。”
罗安杏的硬着头皮移动着步子。
拖了好久，终于走到冷傅面前，她打算转移冷傅的注意力，“我在公司的时候，看到了李利娜。”
“那又怎么？”冷傅直直地看着正在向自己走来的罗安杏。
“她告诉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冷傅表情很淡，一点都没有好奇心。
“她说，她看见贾为东和梅佳路见过面。”罗安杏故意说得很惊讶，他觉得这应该是个很爆炸的消息。
但冷傅对这个消息似乎并没感兴趣，或者并不觉得奇怪，他鼻子凑到了罗安杏面前，闻了闻。
“你吃了烧烤？”
“嗯。”罗安杏又说回刚刚的事，“我没想到梅佳路……”
“我早就猜到了。”他又嗅了嗅，高高的鼻尖触碰到罗安杏的衣服上。
“你猜到了？那你怎么不直接问她？”
“凡事都要讲证据，只是凭主观猜测，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猜到的？”
“排除法，除了她，没有人有做这个事的动机。”冷傅冷淡地，一把拉住了罗安杏，“你撒谎，没吃烧烤。你喷了香水？”
“不……不是，应该是李利娜身上的。”
“李利娜到过我的办公室，我的记忆里，这种味道我没闻过。”
“可能，她换了香水。”罗安杏顺势坐下，摸了摸冷傅的脸，“乖，早点睡。”
“你手机为什么听不见？”冷傅还抓着这事儿不放，有时候罗安杏真觉得他像个神探一样，什么预测仿佛都很准，这正是他的聪慧之处，也是他的可怕之处。
太可怕了，别人在他面前根本无处循形。
“我在办公室就没开声音。”罗安杏装腔作势地打开包，翻了翻，“咦，我的手机呢？”
罗安杏又翻了一遍，里里外外地。
“我手机丢了！天呐！”
冷傅看着她，不作声，她表演得太拙劣了，说“天呐”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根本就不像她。
“你还是不想和我说实话？”
罗安杏低下头，双手放在衣襟前搓了搓，小声地说：“我见到了莫子文。”
她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除了中间她对莫子文说爱过他的那一段。
冷傅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他问：“他吻了你？”
罗安杏无语了，他的注意力为什么没有点子上？
“没有，我不是跟你说了，就差一点了吗？”
“那你为什么上他的车？”
“我就是想套出他的话，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凶手……”
“查凶手的事，还轮不到你，要是需要你去查，还要警察做什么？”
“但我拿到了证据！”
“如果你没遇到那个打火机，你告诉你怎么办？为了一点证据，明明知道有危险，还去投怀送抱？再遇到他心里一扭曲，先J后杀，你觉得你还能这样完整地坐在我面前跟我说这个事吗？”冷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越讲就越激动，额头上都起了青筋。
“我……”
“如果你没遇到那个计程车呢？他把衣服一脱，你可能还会横尸荒野！”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想……我总会逃脱的。”
“你想？……你想再见你的初恋，把之前没做的事弥补一下？”冷傅冰冷的气息又一次散发出来，那气息让罗安杏的脸上，心上，都起了霜。
她的好心，竟然只得这一句结论。
她起身，收拾刚刚翻得乱七八糟的包，麻利地拉上拉链。
“你既然不相信我，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你先冷静一下吧。”
她背着包往外走，包里的电脑更加沉重了，因为她觉得她的脚很重很重。
冷傅没留她，他还在恢复期，也没力气。
罗安杏的心像灰一样，开始在天上随风飘，到最后，又沉寂到地面上……
她想，如果冷傅让她不要走，她就半推半就地留下来。
但冷傅什么都没说。
走到门边，罗安杏犹豫了一下，便出了房门。
病房里的冷傅闭上了眼，他的烟瘾又犯了，他总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犯烟瘾，已经有多久，他没这样急切地想抽支烟了？
但他现在不能抽，他突然发现自己爱得有点卑微，他怀疑，自己并不是罗安杏最爱的那一个。
他的气愤和阴郁让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平躺下，让自己的气息缓下来。
他打电话给张助理，张助理从睡梦中接起。
“冷总，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你在医院附近找找罗工，这么晚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她没在医院睡？怎么一个人在医院外面呢？”
“你话有点儿多了。”
“哦，哦，好的，冷总，我这就去。”
挂了电话，冷傅又不放心，他从床上起来，慢腾腾地走到窗前，看见楼下罗安杏的背影。
那背影似乎也很沉重，走得像自己一样慢吞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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