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也如止息所言，天空在九点多的时候放晴了。
村民们大喜，也更是期盼这场祭祀了。
村长派了大东和其他两位青年来接在神算婆婆家准备的止息……
大东他们到的时候，止息正在上妆，祭祀的仪式在以前很是盛大，神算婆婆也就按着最高规格来了，毕竟得要配得上那件古董祭祀服。
几人进来的时候，甘戈正在拿着朱笔给止息描唇，浅浅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止息的脸上，那唇间的红艳如冰原上猛然绽开一朵极致的红莲，惊艳了整片荒芜。
甘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而后放下朱笔，“好了。”
止息侧眸看着进来的其他人，说道：“一会就好，稍等片刻。”
三个青年呐呐地点头。
随后还是大东最先回神，然后道：“我们外面等你们。”
接着就拉着另外两人走了出去。
甘戈敛眸把视线全部放在止息脸上，有些阴沉的视线带着些不悦，“还真是便宜他们了。”
“嗯？”止息微微侧头看着甘戈。
甘戈拿起木梳为止息绾发，又盯着镜子里看了一眼说道：“这么好看给我看就够了的。”
“……”止息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眸凝视了一会道：“是太过好看了，人总是喜欢美的东西，神明的形象也是被他们美化再美化，这祭祀妆容也就偏美，而神明无性，更是中和了男女的特征做了装扮。”
“哥哥，你真的是太迟钝了。”甘戈给止息束好发后，就去取梳妆台上的耳环。
甘戈侧头的鼻息洒在止息的脸侧，止息下意思偏了偏头，只是头没偏多少，耳朵上就有湿润柔软的触感。
止息一僵，没有再动了，而后脑子里刷屏的是一句话：甘戈吻了他的耳朵，着实……太皮了。
“别闹。”止息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淡漠，似是二月的风都不能撼动的湖面，让人只觉不解风情。
甘戈挑眉，本欲再说些什么，不过门外走进来的老婆婆让他打断了这个念头。
神算婆婆看着已经穿戴好的止息，含笑间眯着眸子，说道：“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
甘戈点头应了一声，“是很好，婆婆是还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神算婆婆说道：“只是来看看你们好了没有，若是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好了。”止息站起来道。
之后，神算婆婆叫来大东他们拿一些必备的东西，而后朝着举行祭祀的祭坛而去。
祭坛那边，此刻已经聚集了全村的村民，祭祀是在悬崖边上举行的。那里，有一棵参天的大树立在悬崖上，只是在这夏季却是光秃着枝丫的，伴随着崖上的西风，略显凄凉。
文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朝着村长身后躲了躲，问道：“阿爸，他们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村长吸了一口手中的烟，不料烟已经到底烫了手，他心里一慌掉了烟头，只是眸子在山崖一旁的林子某处看了一眼，手上的颤抖如何都压不下去，最后只得握拳。
文秀看着自己父亲颤抖的手，搀住了他的胳膊，说道：“阿爸，你是冷吗？我离你近点能暖和些。”
村长笑笑，推开文秀，说道：“这么大的闺女了，对着阿爸撒娇不好，阿爸没事，站到阿爸身后就好。”
“好吧。”文秀最后退回到了村长身后，眸子一直看向了祭坛边上的那条小路。
也没过多久，神算婆婆就带着止息他们到了，神算婆婆在前面开路，在路上洒下一些花瓣和柳树叶子……
止息踏过花瓣和柳叶缓缓走上祭台，手里拿了一枝桃树的树枝。
圆形的祭台上，只有摆放的贡品，以及正对的一棵枯树，其他人都是站在祭台下面的，包括甘戈，也只能站在祭台的下面，不过他站在了离止息最近的位置上……
止息用桃枝沾了祭桌上的无根水，也就是雨水，然后双手合十握住桃枝……
垂眸而立，任由风吹起衣摆和额上的碎发，倚风而立，耳垂上的铃铛发出脆响。
如清泉般的声音缓缓从止息的口中流淌而出：“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祭祀之语是通灵的前奏……
止息的吟诵不快不慢，比风缓些，比云急些，当语毕后，只见那桃枝渐渐开出了花。
崖上的风突然变大，吹散了桃枝上的花瓣，却也让这一幕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止息睁开眸子映下眼前的一切，却也不受风的干扰，他把桃枝插到了祭台桌上的香炉中。
朝后退了三步，跪下，祭拜天地，请求神明降临。
神算婆婆眼睛已经亮了很久了，在止息跪下后，她就颤着声音道：“所有人，跪！”
神算婆婆很有威信，话落后，所有人纷纷跪下，除了甘戈还有一起跟来解决天祈山天灾的人。
不过他们的视线也都不敢过于放肆，眼前的场景太过庄严肃穆，祭台上的止息此刻就似是要乘风归去，可又逗留在人间，只见止息起身，足尖轻点后，已然开始跳起了祭祀之舞。
不知何处而来的飞花环绕在祭坛上，止息的舞很慢，也带着飘渺之感，似是随风而动，又似引着风动，风动云随……
止息看着信仰缓缓升上祭台，比暖阳璀璨了些，这是他们对这座生养他们的山林的虔诚信仰。
给予与回报，取之于山，回之于山。这是最纯粹的信仰，只是那里面难免夹杂了贪念……
止息荒芜的眸子似无奈半敛，随后举起的双手合十交握，仰首于天，衣玦翻飞，环佩鼓动，似是招揽月下之魂。
“神降赐福，祸福所倚。”
空灵的声音响彻山崖间……
神算婆婆朗声一语：“起！”
所有人站了起来，看着祭坛之上的红衣祭司……
止息未动，只有那棵枯枝猛然间绽放出繁盛的花朵，似有光从上面散发出来，可细看，那只是太阳的光辉罢了。
只有止息和甘戈眼中，眼前的树并不只是开花那么简单。
树下，有一道虚影缓缓走向止息，随后对着止息弯腰点头，甘戈苍灰色眸子暗了一瞬后就装作没看到。
“小神见过止息大人。”一身青色的山神拱手作揖。
止息用神识道：“不用多礼，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解决山神你的麻烦，还请详说。”
“是。”山神松了口气，而后伸出手指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一个光团出现。
山神把光团呈给止息道：“这是小神的记忆，里面有一切事情的缘由，小神时间不多，只有此法告知大人了。”
“好。”
止息收出手让光团消失在掌间。
山神下一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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