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尽管天气已经十分的冷了, 但城中的人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年关将近，家家户户开始屯备年货，街上的摊贩也多了不少，从总管府一路走出来, 街上热闹至极。连日来白珩不是待在总管府里就是在营中，难得出来闲逛仿佛又回到了都城，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无所事事的魏国公府的小公子。
白珩走走停停，看看这个摊位的吃食, 瞅瞅那个摊位的小物品，好像不管什么在他眼里都觉得新奇，只要随便看看就足够让他心情愉悦。
褚衍也是难得的放松，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走在白珩身边, 对方停下来, 他就耐心地等在一旁, 等白珩看够了再一起向前走去。就这么逛了大半条街市，白珩突然又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顿住了脚步, 稻草扎的靶子上插满了一串串的通红艳丽的山楂, 外面裹着通透的冰糖, 看起来就格外的诱人。这次白珩的眼底除了刚刚的新奇，还多了一点渴望, 虽然只有一点，却没有逃脱褚衍的眼睛, 他顺手从草靶子上拿了一串塞到白珩手里, 朝着糖葫芦的主人开口道：“多少钱？”
天气虽然冷, 但生意总还不错，老板的心情也都十分的好，笑吟吟地报了价钱，褚衍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下，表情突然凝滞，他回过头发现白珩已经将手里的糖葫芦塞到了嘴里，感知到褚衍的视线他抬起头，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询问：“嗯？”
褚衍将自己的手慢慢地从怀里放了下来，朝着白珩安抚性地笑了笑，转向摊位的老板，准备牺牲掉并州总管上柱国大将军的脸面，突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一个有些眼熟的荷包伸到褚衍面前，褚衍转过头，正对上白珩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的脸：“出门前刚好在房里拾到了一个荷包，现在物归原主。”
褚衍回手在白珩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接过荷包拿了钱给老板，白珩在他旁边笑的见眉不见眼，朝着褚衍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多谢将军了。”
褚衍以前对糖葫芦这种明显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在他应该喜欢这些的年纪并没有人会买给他，而当他付完钱，转过头看见身边那个少年正捧着那串红彤彤的果子吃的专注，他突然就很想尝尝这种传说之中酸甜诱人的吃食。
白珩吃完了一大颗山楂，抬起头就对上褚衍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东西递到褚衍眼前：“将军要尝尝吗？”
不知道是糖葫芦实在是太过诱人，还是少年的目光让人实在是无法拒绝，褚衍就这么张开了嘴，顺着将第二颗山楂咬了下去，只嚼了两下，口中就充满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因为天气冷，山楂外面的那层冰糖冻得十分的结实，入口有一种脆脆的口感，褚衍细细地咀嚼着，却发现面前的少年突然就红了脸。
白珩将手中自己吃过的糖葫芦递到褚衍面前纯属无心，却没想到褚衍真的就咬了上来，还吃的如此认真，但是……这毕竟是自己啃过的糖葫芦，这种认知让白珩莫名地就红了脸。
褚衍伸出一只手，在白珩红的发烫的脸上摸了一下：“怎么？天气太冷，着了凉？”
白珩急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他用自己微微发凉的手背按了按自己的脸颊，“可能是穿的太多了，有点热，没事没事，我们继续继续。”说完他举着被褚衍咬过的糖葫芦转过身继续朝街市的另一边走去。
褚衍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盯着少年有些无措的背影，慢慢地翘起了唇角。
两个人在街市之上逛了大半个时辰，除了糖葫芦之外还吃了各种各样的吃食，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物，直逛的白珩额角都沁出了汗，两个人才原路返回，朝着总管府走去。
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地落在二人肩头，之后慢慢地融化，白珩忍不住伸出手替褚衍掸去了肩头的浮雪，褚衍顿住了脚步，侧过头看白珩的脸：“今天开心吗？”
白珩脸上慢慢绽开笑意，朝着褚衍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开心。”
褚将军顺手揽过少年的肩膀：“那就好，我们回家吧。”
那个“家”字莫名地触动了白珩的某根心弦，他乖顺地让褚衍揽在怀里，用眼角的余光刚好能瞥见褚衍的脸，白珩仰起头，让微凉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从心底涌出一种无法被遗忘的满足感。
很多年后，当白珩再次跟褚衍回到并州城，走在这条因为年代久远开始变得陌生的街巷之上，他依然可以清晰地记起那一日漫天飞舞的雪花和当时自己无法按捺的心跳。
难得的清闲之后二人又重新开始了各自的忙碌，北伐计划已经初步拟定，快马加鞭地送到了都城，随之抵达的自然还有魏国公府的小公子送来的家书，家书自然是直接送到了白玝手中，白玝拆开家书，逐字逐句地看完，又重新地合上。白珩果然是长大了，今年居然又一个人在塞外过年了。
白玝缓缓地起身，推开窗，萧瑟的寒风吹进室内，白玝看了一眼因为入冬而显得荒败的后园轻轻地叹了口气，年关将近，大概是因为白珩第一次不在府里，魏国公府今年显得格外的寂寥，虽然仆从已经开始忙忙碌碌地做各种准备，但终究今夜的年夜饭桌上少了最活络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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