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我孟浪了。我们慢慢来，我不强迫你，好么？”重莲含笑，眸如柔月静静望来。
“我，我没答应你什么啊。你，你又在乱说什么……”玉真绞了手指，早已颊边红透。
她发誓她真的没答应阿九什么，阿九怎么又自己顺着杆子爬了上来？闹得她自己也是迷乱，捋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昏乱之中答应了他什么呢？
“好了，媚媚，我知道了。你说的，我全都听到；你没说的，我也全都懂了。”重莲笑着抱紧玉真，用自己怀抱里的热度来温暖她已经瑟瑟发动的小身子。
玉真终究还是贪恋了那份温暖，压下心底的反驳——这个死狐狸精，总是有无数的强盗逻辑。还硬说就连她没说的，他也都懂；这岂不是，强加于她……
重莲笑着重新抽出玉笛，环抱住玉真，静坐重檐金顶之上，缓缓吹响清越音符。
如清泉冲破天际重云，似轻花飞遍万里江山。玉真痴痴望着月下他绝美的容颜，早已舍不得离开他柔情的禁锢。
若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金丝的牢笼，找一处唯有两人的天地，就这样地两两相伴，该多好。
却终究——玉真主动推开了重莲的手臂，“你，该走了呢。”
重莲笛声一顿，“赶我？”
“你知道，不是……”玉真也自垂下臻首，只觉心下有酸涩的气泡汩汩冒起，“你这一番，又该是灵体入宫来的吧？已经耽搁了这些时候，你该回去了。否则，又怕是有危险……”纵然不舍，他的安危却是最重要。
“傻瓜！”重莲再蛮横地收集手臂，将玉真小小的身子紧紧圈在怀中，“难为我吻了你那么许久，又这样抱着你，你怎么还以为我是灵体来的？是我啊……”重莲笼了玉真的手放在他胸口，鼓鼓而动的心鲜活激越。
玉真便也脸红了。之前主动地需索他，却怎么还问这样的傻话。他的唇、他的舌尖、他的怀抱、他的温暖，都是这样真实的啊，“可是，可是你说过，天子自有九龙护佑，你是不能肉身而来的……”玉真说着心便是激跳，“难道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与李隆基撕破脸？”
重莲一叹，“他虽为人间帝王，却也曾经是我的挚友。一路走来，我始终在他身边。却终究人狐殊途，我尚未起异心，他却已经先防备了我。媚媚，更因有你，我便不得不如此了。”
－
望着重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里，玉真的心越发凝重起来。
关于狐族自身之事，重莲与她讲的不多，所以她尚无法推断，一旦与人间帝王撕破脸，重莲将面对着什么。却也有直觉，知道重莲可能会因此而放弃良多。
如果两个人的相遇是一场注定，那么她只想知道，她的出现对于重莲来说，究竟是一段善缘，还是一个劫数。
如果是后者，她必须选择，离去……
翔鸾阁上的风越发地大了。她坚持着要看重莲先走才离去，所以此时万丈高阁之上，便只剩下她独对冷风。
天地仿佛因了那纯白身影的远去而幽暗下来，九重殿檐遮蔽了天地清光，层楼之上只剩风寒与黯淡。
却，忽地有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扬起，“啧，原来便是你，心也没在皇上的身上。若知如此，他又何必费尽了心机，将对你的宠爱传扬得全天下都知道？”
按大唐后宫制度，居于翔鸾阁的乃是品级不高的选侍，按名号统一居住。却没想到这样飞雪盈天的冬夜里，竟然也有人没睡，与她一样傻傻地登上最高的阙楼来。却也，窥破了她的私事……
玉真连忙循声去找，但见檐廊幽深，只有一线眸光幽然而亮。
似乎是一个已是上了年纪的女子，看服色，应该是宫中年纪已大的女官，品秩却是不高。
那女子见玉真奔过来，便是一礼，“奴婢见过玉真娘子。”
借着清月，玉真只觉惊愣。面前的女子，似曾相识。
“玉真娘子果然心思玲珑，看见奴婢这张脸，已经是懂了几分。”那女官面色凄凉，笑都是沙哑的，“娘子每日揽镜自照之时，定能看得见奴婢这张脸……”
“什么！”玉真心下惊讶爆开，忍不住颤声，“难道你就是，就是……”
那女子又是一礼，身姿上却已经盈盈，完全看不出了之前的老态，“奴婢正是杨玉环。”
－
玉真惊讶地被杨玉环拉进了一处僻静的房间里。没点灯，以免招人眼目。
“寿王妃，你，你怎么落得此时这般？”玉真惊得气息微乱。
以为杨玉环誓死不从李隆基，以为杨玉环甚至有可能自裁，甚至是被李隆基关押在宫城中某个隐秘的地方，却没想到她还好好地在宫里，却竟然艳冠天下的女子却只如枯木一根。
杨玉环笑，只是信手取了一枚橙子，切开，缓缓地压净了橙子里的果汁，便将那干了的败絮一般的果肉拿给玉真看，“玉真娘子，可懂了？”
“这？”玉真似懂，却又非懂。
杨玉环笑，“东瀛始终派遣唐使来大唐。因为东瀛所处的位置，与传说中秦始皇派了徐福去寻找长生不老丹药的蓬莱仙岛极为靠近，皇上便一直格外厚待遣唐使，以求寻仙丹之途径。那一年，也记不得到底是第几批遣唐使来了，他们的船在海上遇了大风浪，一船的人都被卷进海里去，数日找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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