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息怒，究竟所谓何事？可是哪个不孝子惹您不快，我这就处罚！”柳荣桓虽如此说着，眼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落在了柳晚柒的身上。
柳晚柒哑然失笑，却是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仿佛周围的哭闹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今儿个丞相府如此热闹，看来我是来的凑巧啊。”胡裕深蓝色官袍加身，笑得谦逊和煦，娃娃脸上端的是一副十分无害的笑容，“老夫人安好，下官不请自来道贵府讨饶，还望老夫人勿怪。”
老夫人收敛的心绪，虽然情绪不太高涨，但仍是礼数周道的请胡裕去前厅一叙。
“诶，有尸首。这可是人命官司啊！”胡裕充耳不闻老太太的邀请，眸光扫了一圈，像是苍蝇闻到了血腥，兴奋的朝刘嬷嬷的尸首靠过去，撩起官服衣摆就跪下来查验。
柳荣桓也随之注意到了尸首，赶紧上前劝道，“胡大人，别着急嘛，这就是一个在府上犯了错的嬷嬷，死了就死了，我找人花些银子置办个棺材，埋了就是，就不给大人添麻烦了，小事一桩。”
“人命面前，何来小事？”胡裕十分不赞同，一边手握着素帕，查看着嬷嬷的尸体伤痕，一边道，“月前，工部侍郎嫡次子当街纵马，踩死了一名乞丐后扬长而去，因为涉及官员家眷，本官在查明真凶后移交刑部复核，大人可还记得，陛下圣才对这位侍郎嫡子作何裁决了？”
柳荣桓记得此事，这位嫡次子被判了流放三年。工部侍郎也被罚俸以示警醒，暗暗抹了把冷汗，就听胡裕继续说道，“街边乞丐尚有刑部做主，府中奴仆难道就要草席裹尸了？柳丞相莫不是当我这个京兆府尹是瞎的？”
被怼的有些词穷，柳荣桓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柳晚柒淡淡开口，“既然胡大人来了，祖母那边也有个案子，还望胡大人一并秉公处理。”
“老夫人的案子？”胡裕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尘，有些奇怪的看向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放心，有何冤屈尽管开口，我京兆尹府定当竭力办妥。”
老太太有些尴尬的掩唇轻咳，看了一眼柳荣桓。自家院里丢了金子，还是自家孙女偷得，这事情闹到衙门，且不说相府颜面，就是柳以柠以后的前途，也是尽悔。试问，谁家会娶一个偷盗祖母财务的女子做当家主母。
柳荣桓并不知晓老太太屋里出了什么事儿，可这话是柳晚柒起的头，他就知晓并不是什么好事，连忙含糊其词，“想来母亲那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还是不叨扰胡大人了，一个杀人案，应该就够大人头痛了。其他的，我们府上自行处理，就不劳烦京兆尹府分人力了。”
胡裕抚着衣袖上的褶皱，十分诚恳的说道，“柳丞相莫不是怀疑下官的办案能力？下官专业查案八年有余，这老妇人是脖颈背刺，失血过多而亡，从脖颈的创口来看，应该是簪子或是锥子一类的尖锐之物，叫来仵作验尸作证想法，查明凶器即可。不是什么大事，约莫也就两三个时辰，丞相不用担心。”
“柳丞相乃是国之栋梁，家宅不宁何以平天下，下官为您尽一些绵薄之力，也是理所应当。陛下常说，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眼下相府不宁，下官乃是京中父母官，断然不能知道装不知道，看见当没看见。”
把皇上都抬出来了，柳荣桓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左不过什么事能大过杀人，柳荣桓只能笑着举手作揖，“那就麻烦胡大人了。”
老太太心中暗暗着急，她的那些钱，柳荣桓是不知晓的。因为柳荣桓身居高位，自然有求他办事的小官末族，这些个夫人小姐总是会趁着机会给她送些贵重金银，或是稀世珍宝。想着老太太在丞相面前提拔一下自家官人或是儿子。
老太太拿了银钱，自然偶尔也在柳荣桓耳边提说几句。日积月累，这金子就越攒越多。
这也是柳晚柒为何打定主意要五百两黄金，她可是自府上来，便发现老太太的和裕轩隔上几日就会热闹一回，不是这个夫人探望，就是那家远亲拜见，她便十分好奇，命着白茶趴了几日屋顶，便知晓老太太做得这些个事情。
老太太爱财，她能理解，可是命贴身嬷嬷换金票，还小心藏着，她就有些奇怪了。老太太在丞相府，实在没有用到金子的地方，要这么多金子做什么。关于府外的事情，柳晚柒就让故渊阁帮忙查了一查。
原来老太太膝下还有一个女儿，不同于柳荣桓与老太太这般，这个女儿是老太太最心疼体贴的，比柳荣桓小上五六岁，老太太老来得女，甚是喜欢溺爱。
嫁的是一个耀州的刺史，可偏生这女儿生了个孙儿，好赌成性，与人做赌输了几座盐田。
那可是朝廷的盐田，伪造田契贩卖私盐，可是杀头的大罪，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盐田从那人的手里赎回来。五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这位远在耀州的姑姑，便把主意打在了老太太身上。
柳晚柒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个姑姑。看来这个老太太，也不是无欲无求的主儿。
老太太犹豫着，说出来，柳荣桓必然会查，到时候她也不知道会以何种地步收场。
见老太太不接话，柳以柠却是急了，她知道这是自己目前洗脱嫌疑的唯一办法，连忙上前道，“胡大人，我祖母屋里丢了五百两黄金，求您做主找到。”
“五百两黄金？！”柳荣桓和胡裕皆是一惊。
胡裕惊的是，如此数目竟是一个相府老太太的手里丢的，而刚刚柳荣桓随意的口气，仿似只是丢了几两银子那般容易。
柳荣桓自视清流，在朝中表面中立，甚少与人结党营私，这五百两黄金，可不是他一个丞相能随随便便拥有的。这钱有待查究，丢了这事儿更更待纠察。
柳荣桓惊的是，老太太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这些钱究竟从何处来？缘何会丢？老太太这些年究竟瞒了他多少？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看老太太那局促的神情，还有前些日子据说是耀州那边来人递信问老太太安了，想必又是他那个妹妹来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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