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郁卿的手心与他手背相贴，自然感觉得到他的情绪。
“别紧张，你先听我说。”桑郁卿与迷雾对面的黑影遥遥相望，下意识地感觉到，对方也在注视着她。
“你有没有办法化去这里的雾？我感觉，设下这个幻境的家伙，是像让我们互相残杀。”
闻言，墨书意便缓缓收起了已经沾染了血迹的长鞭，侧身站前，对桑郁卿道：“你往后退几步。”
见桑郁卿乖巧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墨书意这才正色严待。
那双好看的手捏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须臾运转下，桑郁卿便觉耳旁和面颊边起了凉风。
这风从徐徐拂柳转为狂骤之势不过用了片刻的时间，莫说眼前的浓雾，便是整个幻境的雾恐怕都被吹得无影无踪。
墨书意收手之际，破开指尖，用流出的一滴血珠隔空点在了某个结界屏障之上，低沉道了一声：“破！”
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的场景，才缓缓浮现。
对方四五人可比他们两个要狼狈多了，其中看似最年轻的青年男子与一名长相俏丽可人的女子伤得不轻。
桑郁卿定睛一看，似乎那名女子肩头上的伤口，就是她刺中的。
“真是巧。”墨书意挑眉，对眼前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深感意外。但其实只要细细一想，就会觉得此事也不过是理所当然。
“缉妖司的人为了捉妖而跟捉鬼的道士起了冲突……我怎么觉得这和大水冲了龙王庙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呢？”说这话的时候，墨书意还特意看了桑郁卿一眼。
后者哼笑道：“哪里妙了？你说话可小心些，若是被人家打了，我可不管你。”
墨书意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那几人：“谁被谁打，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他的声音又不小，拢共就这么短的距离，对方自然也听得到。于是，那几人的脸色便不约而同地黑了下来。
受伤的那名女子气急直翻白眼，连带着说话口气都冲得很：“你说什么呢？你险些重伤我们，还有脸说出这般话？要不是此地不适我们功体，哪儿轮得到你来对我们缉妖司的人指手画脚？你哪门哪派的？报上名来！”
墨书意的一腔温柔全都给桑郁卿，他就算是只野兽，也只会把自己的肚皮亮给桑郁卿。
至于旁的女子，就算相貌好看到天上去，也只能受着墨书意的黑脸。
他啧了一声，一手叉着腰，阴阳怪气道：“呵！真是怪了，你我都是误打误撞进了这幻境，谁也看不见谁，自然是会拼尽全力斩除一切危机。只不过是你们技不如人，连个五阶的修士都打不过罢了。若非我家美人觉察出你们并非鬼怪亡灵，今日即便你们死在我们二人手里，也是你们倒霉、怨不得谁！”
这世上的规则就是这样，谁强便是谁说了算。而弱者，只能为人蚕食刀俎。
女子被墨书意的话气得咬牙切齿直跺脚，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桑郁卿担心双方再起冲突，到时候让那躲藏在暗中的怨鬼得了利，她忙上一步劝道：“只是一场误会罢了，咱们都是被这王宫中潜藏的厉鬼所设计，否则我们在城门口外一面之缘，见着几位又怎么会动手？”
一个模样稳重，看起来像他们临头的男子往桑郁卿和墨书意的方向靠近几步，持着冷静从容而又警惕的态度，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两人，问道：“敢问二位可是修界的修士？”
桑郁卿点头，亦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在下乃是剑蕴阁弟子桑郁卿，此番来到郡城，乃是看见这王宫之中怨气冲天，阴气缭绕，便想来一探究竟。没想到竟会与你们几位冲撞，着实遗憾。”
男子面露惊色，显然也是听说过剑蕴阁大名的。“那之前，在王宫上舞符纸的也是你们？”
桑郁卿听到他的形容，忍不住睨了墨书意一眼。这个男人面上作出与我无关的样子，倒是叫桑郁卿快溢出嘴边的笑意又生生憋了回去。
“是，没错。”
见误会解除，那名稍显稚嫩的青年便再也抑制不住痛楚，抱着自个儿的伤口开始发出声声的痛吟。
“唔！成师兄……”那男子忙转回头去，蹲下身查看起了他的伤势。
只见青年身上的衣裳破开，丝丝缕缕地烂成一条又一条，里面的皮肉都绽成一道道，泛着一股腥锈味。
“疼…师兄我好疼啊！伤、伤口……就像是火在烧一样……疼死我了！”青年耐不住地在地上磨蹭打滚，糗态百出。
旁边的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有个下巴上长满了胡须的壮实汉子更是憋不住地嘲笑道：“好啦好啦，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受点伤就叫得跟个娘们一样？”
桑郁卿甩过去一记眼刀，心里着实不痛快。
这一行人里，也就被青年唤作成师兄的男子还待他稍好些，伤药用了一大堆，不见青年的痛呼声弱几分，那双浓密俊眉拧起，担忧之情不言而喻。
桑郁卿无意间看到此人的手背上，也有一道相似的疤痕，看样子墨书意对他们倒真是一点都没留手。
青年因为伤口上火一般灼热的痛感渐渐失去清明，口中的痛呼也开始变得无力。
同样中了剑伤的女子看不下去，便朝着那似乎在说悄悄话的两人喊道：“喂！你们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正派！伤了人，不道歉也罢了，总得想法子帮我们治好身上的伤吧？”
墨书意看不惯这种被宠惯的女子，他不顾桑郁卿的明示暗示，反唇相讥：“你们缉妖司不是很强吗？怎么连自己的人都救不了？呵、贻笑大方了！”
“你！”
桑郁卿担心墨书意这张嘴若是再说下去，只怕会惹恼了对方，双方再动起手来，反而叫真正害他们到此境地的家伙得了渔翁之利。
“好了，你别说了。”桑郁卿将墨书意整个人向后拽了拽，挡在他前头阻断了女子瞪过来的愤怒视线。
她自乾坤囊里取出了先前那只用来盛装玉泉水的杯盏，上面还扣着精致的盖子。这东西刚拿出来的时候，墨书意从后头瞄见，立刻像炸了毛的狐狸。
他强硬地自她手中拿走了这物件，就像是护食的兽一样，低哑的嗓子里发出隆隆的不满：“不行！这个不能给他用，这是我专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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