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避不可免。
就在桑郁卿亮出了鬼哭幽剑的时候，却被墨书意制止。他示意桑郁卿往天上看。
只见将军已经无可奈何地应对龙贞怨魂，霎时化作了一团鬼雾，与龙贞的亡魂缠斗在一起。
也许只有气息交融，才能让已经失去心智的龙贞尽快认出将军。
缉妖司的几人看不见亡灵鬼魂，只能瞧见两团浓黑的雾气在空中交缠，期间似乎相互对峙，争上斗下，叫人看不明白。于是，宁妹壮着胆子上前问道：“你们两个没事把？那天上的东西是什么啊？”
“是鬼。”
“啊！”宁妹惊叫一声，随后掩住了自己的嘴。她可不想让鬼突然看见自己，然后就把矛头对准了她。
墨书意往桑郁卿所在的方向凑了凑，扯着唇角哂笑：“堂堂缉妖司，没见过鬼吗？大惊小怪。”
“喂！你也说了是缉妖司了，哪儿有机会见鬼啊？”宁妹对墨书意此人有很大的意见，她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带着他们离开幻境的恩人，只要听到他说的话难听，便总要横插一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什么。
也许是看到男人那张分外俊美阴柔的脸过于嫉愤吧。
天际风云因为两人的打斗忽明忽暗，桑郁卿发觉，只要是将军占据了上风，天地便会恢复正常。为了尽快结束这场痴缠，桑郁卿趁其不备，悄然放出了一张符纸。
符纸很快便蹿上高空，在将军占据上风之际，啪的一下贴在了龙贞头戴的凤冠前。龙贞的亡魂逐渐清明，黑色的鬼雾很快便消散不见，只余了那抹艳丽的红色。
过往的回忆似潮水一般涌入了龙贞的脑海里，隔着珠帘看向的眼前此人，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终于等到了想要等的人。
幽幽灵体自高空中坠落，将军一把将龙贞的灵体拥入了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好似那并肩双飞的比翼鸟。
桑郁卿松了口气，释然一笑，道：“久别重逢，人生喜事啊。”
“是吗？”墨书意此刻平静得看不出情绪，他的语气也淡然了几分。“离别多年再次相见，竟然发现彼此都因为这段感情而成了无法逃脱罪业的怨魂亡灵，你猜他们会因此觉得是一件大喜之事吗？”
桑郁卿无端地想到了前一世自己的下场，嘴角不禁泛起了苦涩的笑。“起码，不管是死前还是死后，他们仍旧是被彼此挂念着的。一个人死了，只能在别人的记忆里存活。一旦被遗忘，那才是真的死了。”
墨书意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只听她又继续说道：“其实死后化作亡灵，能沉浸在过去的幻象里也是一件好事。只要没人打扰，就能一直停留在当前，不用去感受痛苦。”
墨书意愣了半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宁妹听不懂她话里的含义，懵懂地小声说：“听起来，你好像死过一样。”
便见桑郁卿勾起唇角，半真半假地同她说：“是啊，我的确死过一次。”
只不过，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真的假的……”宁妹狐疑地看着她，对桑郁卿此人的来历越发好奇了起来。“你是剑蕴阁哪个前辈的弟子啊？”
桑郁卿不喜欢拿着师父的名字到处显摆，可墨书意却有意搬出云衍的名字吓唬吓唬这几个不经事的小娃娃。
“她啊，来头可大了。我若是说出来，你们可别惊得摔个跟头。她师父乃是……唔！”不等墨书意说完，他的嘴就被一只充斥着莫名香气的手给捂得严严实实。
桑郁卿瞪着美目，作出警告的模样：“你给我收声！”
墨书意委屈地向宁妹耸肩摊手，以表示自己的无辜。这欲言又止、欲拒还迎的态度，叫宁妹有些气结。
“什么嘛！不想说就趁早不要说啊，还故意吊人家胃口！”宁妹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两团黑雾。
因为她的道行修为并不高，所以看不到亡灵的模样，只能隐约判断出这儿有方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只鬼。“它们不打了吗？”
“嗯，他们两个开始互诉衷肠了呢！”桑郁卿随口应和着，将喜欢乱说话的墨书意驱赶到一旁，转而问宁妹：“你们怎么还不走？我看那狼妖的修为不低，要是不尽早带回你们缉妖司处置的话，可是会夜长梦多的。”
“我当然知道！”宁妹回头瞪了一眼萧潇，暗暗愠恼道：“都是那小子啦，一路拖后腿也就罢了，谁叫他是成哥的师弟呢？可方才在幻境中，他却把用来召唤御行兽的哨子给弄丢了，现在我们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桑郁卿沉思片刻，突然捏出了一支大概只有一节指骨那么长的木制哨子，举到了宁妹的面前，问道：“是这个东西吗？”
“啊！”宁妹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你该不会是故意从那傻小子的身上抢走的吧？”
桑郁卿哼笑一声，随手将那哨子扔给了她，宁妹仓皇一接，心里才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桑郁卿轻笑着说：“区区一只御行兽，你觉得我会稀罕吗？这东西是我随身法宝瞧着好玩，随手捡来的。”
她说的倒也是大实话，就算宁妹想去怀疑，也不得不被她的理由说服。不过宁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她：“什么法宝这么有灵性啊？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桑郁卿一抬手，一条长着几苗小绿嫩芽的软细藤枝便从她的手腕上微微屈起，似是在打招呼一般冲着宁妹挥了挥。
寻常人是认不出长春木的，所以宁妹也只是被这短短的细藤惊艳片刻，便向桑郁卿道了声谢，转身去寻成潮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去了。
桑郁卿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那对痴情眷侣的身上，突然问身边的男人：“墨书意，你可曾有过为一个人倾尽一切的念头？只要能得对方欢喜，纵然代价再大，也无畏无惧。”
“有啊。”墨书意回应得很痛快，叫桑郁卿意外地斜他一眼。
这男人将手负在身后，高挑身姿立于古木之下，风姿绰约。
他说：“你不就在我眼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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