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羲脸色紧了又紧，最后挤出一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这世上有什么事能合理解释得清楚呢？
落了地之后，两人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研究那张羊皮画卷，而是桑郁卿这副阴郁鬼相从何而来。
她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抹笑，道：“我跟师父学的变身术，变成鬼的样子混入其中，它们就不会吃我了啊！”
湛羲淡淡地戳穿她：“你身上还有鬼气，不是从骷髅身上沾染，而是你自己本身的。可你分明是个大活人，怎么会有如此阴郁的鬼气？”
“那是因为……”桑郁卿意图蒙混过关，却不想湛羲正色地打断了她的话。
“桑道友，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好友吗？这就是你众多秘密中的一个？”湛羲在她开口之前，举手制止了她。“如果这是你的秘密，你就当做我没有问过吧。”
这是湛羲能说得出来的话。
他很懂得把握两个人相处的尺度和分寸。
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桑郁卿要不是还穿着鞋，脚指头绝对能抠出几个坑来。
湛羲转身欲走，忽觉自己的手臂被拉，他淡然转身，却发现桑郁卿又变了一副面相！
侧颊浮妖诡暗纹，瞳色发红，身着玄衣。这种黑色很快就让湛羲联想到了另一个女子——裴漪。
湛羲惊道：“你这是……！”
“意外吗？”桑郁卿静静地收回了手，无奈一笑。“这就是‘鼎炉’啊！不管是什么样的气息，都能存积在身体里。不管和人、和妖或者是和魔双修，永远都是被索取的那个。有这样的体质，越是修行的后期，越是难以精进突破……这件事，好像带给你不小的震撼啊。”
说着，桑郁卿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过，她又是那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女子了。
湛羲喃喃自语道：“鼎炉？”
他曾听师父说起过，修者想要增进修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历练、实战、点化、聚灵，这些都是让修为更精进的正常途径。极端的做法往往会被天道降罚，所以师父再三警告他不得为之。
倘若停留在同一境界实在过于年久，不妨试试双修。双修之法，本该双方得益；不过若是遇上鼎炉体质的修者，那么该修者的道侣所获所得都将是寻常双修之法的数倍，而鼎炉之人，修为却不会精进半分，着实不公。
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回神啦！”
湛羲从纷乱的思绪中醒神，低下头对桑郁卿说了句：“抱歉，我方才对你的态度似乎过分了些。”
桑郁卿却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猜，湛羲你应该是怕鬼吧？”
虽然承认这件事很难堪，不过湛羲却还是为了能让两人之间的误会消除，不自在地点了下头。
而桑郁卿在看见之后，则是抖着肩膀笑得乐不可支。
“堂堂正道修士，竟然会怕鬼！贵师是怎么教你的？噗唔……抱歉，我实在忍不住。”
提及师父，湛羲的眼神黯淡下来，没了光彩。
桑郁卿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后，面上显露出愧疚之色，满含歉意地对湛羲说：“抱歉，我无意戳中湛道友你的伤心事。”
“无妨。”湛羲摇了摇头，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很快便对桑郁卿说道：“除了那舍利子外，可还有其他收获？”
闻言，桑郁卿露出神秘一笑，将那羊皮卷轴拿了出来，举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道：“当然是收获颇丰！”
镜象的无尽之地很是安全，除了那几个守着古塔的骷髅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生灵能对他们造成甚么威胁。
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之后，桑郁卿便将那羊皮卷轴摊开，上面几个刺眼的红叉让湛羲那双俊秀的眉头挑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桑郁卿将自己的理解告诉了他：“我觉得，那些古塔上的和尚们应该也在寻找混元剑。”
“他们不是守护剑的人吗？怎么会不知道神剑的下落？”
说到这里，就会牵扯到桑郁卿另外一个猜测。
她郑重其事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缓缓地说道：“其实问题就在这里。我曾听师父提起过，法器法宝在特定的条件下，是会自己修炼化灵的。”
这句话如同晴天闪现的一道霹雳，重重响在了湛羲脑袋顶上的上空。
这件事乍一听来，荒谬得紧；但是若是把这件事和上古神剑对上号，似乎……也理所当然？
桑郁卿无视了湛羲那惊愕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些画上红叉的地方应该是被古塔上的和尚们找过了，但是一无所获，所以才会将这些地方排除。剩下的就只有这里，和这里。”
桑郁卿指了指两个地方，湛羲顺着她的手指一看，陷入了沉思当中。
“怎么？”桑郁卿问他，“你有什么想法吗？”
湛羲道：“你说，既然神剑化灵，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么它会不会像我们一样能到处游走呢？这张卷轴蒙尘已久，说不定神剑剑灵已经到了其他画下标记的地域。找起来，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关于这个问题，桑郁卿也不是没想过。不过她倒是很快就将这个设想抛在了脑后：“湛道友你想想，这里是镜象的无尽之地，并不是真正的无尽之地。如果这件事真的像在外面那么麻烦的话，那么我们也不必大费周章地来这里了。”
湛羲迟疑着道：“所以说，这两个地方果然有混元神剑的存在？”
这两个地方，一处是沼泽地带，从地形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去处。危机四伏，却又不一定会有神剑所在。
而另一个地方……
“无尽之地的边界啊。”湛羲的眼神一凛，当即拍板决定。“我们这边动身去边界地带。”
无尽之地的边缘地带燃着一条火线，这火焰的光芒冲天，越是靠近，就越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
就在不远处还绿茵盛开着树冠丛林，几步之遥便是那熏天的火焰，让人一度以为眼前这场景是幻觉。
“你真的看见桑师妹她往这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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