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郁卿从传送阵一出来，就被熏天的魔雾挡得严严实实，怎么想都应该是墨书意的杰作。
就在桑郁卿拨弄着浓雾四处寻人的时候，忽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人一把抓住了。
她刚一举手，便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是我。”
湛羲？
桑郁卿惊喜地抓着他的手臂，忙不迭地问道：“你还在就好了！我师父呢？就是那个……这么点大的孩子，他怎么样了？那株药草到底有没有到手啊？”
看她一副焦急的样子，湛羲回她：“别担心，你师父已经拿到了葫芦拐，恢复了真身。只是……”他眉宇间拢起了淡淡的愁云，叫桑郁卿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了？”桑郁卿最是烦人说话吞吞吐吐，只说一半的。“难不成是我师父又出了什么意外？”
“那倒不是。”湛羲牵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出了浓浓魔雾，引领着她看向了远处。“因为制造出来的动静太大，魔气的涌动和出现引起了十一宗同盟的注意，那些人已经找过来了。”
那些人？
桑郁卿的记忆中浮现出了几张分外吝啬丑陋的面孔，她顺着湛羲指着的方向看去，先是看见了自家师父云衍和墨书意一前一后地站着，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是说不出来的和谐。
“看起来，他们好像是遇上了麻烦呢！”桑郁卿正要往前走，结果就被湛羲拉住了手臂。桑郁卿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看来你还没认清现状。”湛羲平静的语气里，生生叫桑郁卿听出了点无奈。“你已经是公知的魔修了，现在过去，岂不是在送死？云衍前辈担心你，所以才叫我来这里等着你，让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桑郁卿深吸一口气，“可是墨书意也在那儿，他也是魔修啊！”
“你放心。”湛羲望向墨书意的背影时，眼底里闪过一道复杂之色。“他们没人敢动他的。”
回望几百年前，正魔大战时，也是有不少道门掌门和门主们与魔门门主交过手的，只可惜魔头始终戴着一副铁制的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真正的相貌。
所以即便墨书意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他们面前时，也没人认得出来，他就是森罗门里身份地位最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墨书意惬意地抱着手臂，眯着眼睛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目光里掺杂了什么样的恶意和探究，余光望着身侧的云衍。
对方为首之人看着云衍，久久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世上的事有这么巧，发觉了北漠有修为高深的魔修出现，便立刻赶来此地驱魔的温彦颇，想也没想到竟然会撞上云衍。
他迟疑了好久，才缓缓开口：“云衍师弟……”
“温掌门。”云衍对于眼下和剑蕴阁的关系倒是很分得开。“我已经和剑蕴阁，没有关系了。”
他重新从幼童的模样变回原身，依旧是那般风姿绰约，喜好穿的衣物仍是白色，只是不再有剑蕴阁专属的门徽标志和配色了。
在天璇峰时扎得中规中矩的束发，也在离开之后，惬意地用发带浅浅一系，鬓边额角虽有细碎的乱发飘飞，却映衬得他那张清冷的脸染上了人间该有的七情六欲。
他好似一个从衣不沾尘的仙人，落入人间，浑身都是烟火气。看起来，比之前更容易接近了。
剑蕴阁的弟子们都偷偷打量着云衍，总觉得这位长老，变了很多。
与剑蕴阁一同而来的，还有三清宗的人。见温彦颇和云衍叙起了旧，忍不住插嘴道：“哎，我说，咱是来除魔卫道的，可不是听你们剑蕴阁话家常论长短的。有什么事能往后稍稍，先把正事儿给办了吗？”
说罢，这些人也不等温彦颇再开口，便抽出了剑直指着云衍的鼻尖，冲他喊道：“快把你身后的魔修交出来！你也是修界的大能修士了，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魔修勾搭上了？”
云衍的目光冰冷。
不等他开口，剑蕴阁中有人按捺不住了：“你说什么呢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啊！要不是我们长老当年出面调和正魔之战，现在恐怕还没你这小子呢！”
“嗬！怎么着？你们剑蕴阁是要闹反呢？”
即便是离开了剑蕴阁，云衍的威望仍在，门中的绝大多数弟子还是将他当做神一般的人物来仰望。
对于三清宗这种出言不逊的人，他们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魔还未除，这些人反倒先起了内讧。
墨书意觉得好笑。
许是他那一口大白牙太晃眼了，叫对面儿三清宗的人着实看不下去了，提着剑冲他骂骂咧咧道：“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敢呲牙咧嘴地笑？”
“笑话！”墨书意的一声轻笑，像是山泉间响起的清脆声响，滴落在人的心里，沁凉得很。“这天地方圆，还有哪条规矩规定我不准笑吗？”
“你！”
“如你们所见，你们尊贵的中原第一剑在这之前遇上了大麻烦，他差点死在了一种毒物之下。要不是老子豁出性命救他，你们哪儿还能留下这么个传奇？”墨书意在一众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恣意地搭在了云衍的肩膀上。
云衍虽然对他这个动作不满，却也没有推开。
只见温彦颇和剑蕴阁的人脸色变得很难看，而三清宗的人则像是捏住了什么把柄一样，脸上露出了类似天上掉馅饼的惊喜表情。
“承认得这么痛快？”三清宗的白信衡转头看向了云衍，试探着问道：“云衍前辈，他说的可都是真的？您和魔门中人……”
云衍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淡淡地问：“所以，你们是来找他的麻烦，还是来找我的麻烦？”
可以说，剑蕴阁和云衍是互相成就的。
多少人在得知了云衍和剑蕴阁断绝了关系后，都默默地打起了他的主意。
白信衡微微一愣，“我……”他身边的同门立刻用手臂捅了捅他，示意他不要说话。
另一个站出来，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云衍前辈，就算如今您已经不在剑蕴阁了，也得为修界的后辈们做出个表率啊！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勾结魔修，让我们很难做啊……这么想想，令徒当初误入魔道，说不定是受前辈您刻意指使的呢！”
一记掌风凌厉地抽在了他的脸上，打了好亮的一记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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