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两个字，谷衔一在修行初期听得够多了。
那些鄙视、嘲讽和谩骂，如同鬼魅和梦魇一样，跟随了他成百上千年。
这是他的痛处，不容许被任何人提及。
而今湛羲主动挑衅，谷衔一的心情和脸色，很快便沉了下来。
“你找死！”
湛羲不动声色，“我觉得你现在可能还不是神剑的对手，不如你再多杀几个你手下的弟子，也许神剑会对你另眼相看呢？”
附着在混元剑上的剑灵用只有湛羲才能听到的声音嚷嚷道：“喂！你可别瞎说！就这种货色，我永远都嫌恶心！”
谷衔一怒不可遏，迎面便跟湛羲对上！
尽管用了大量的玉泉水和续灵丹治疗墨书意，不过还是没有一点起色，不见好转。桑郁卿心里很是担忧，可眼前的局势容不得她再拖沓。
墨书意枕在裴漪的手臂上，吃力地断断续续道：“美人…快去帮湛羲、除掉那孙子……唔咳！”
桑郁卿仍旧放心不下他。
还是冷静下来的裴漪劝道：“稍后我会把墨鬃云豹招来，你不必担心。你还是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听到这里，桑郁卿只好再看了一眼墨书意，往不远处走了几步。
眼前到处都是厮杀的场面，人修和魔修、人修和人修、药人和人修，还有亡灵和人修……说到底，这世上最可怕的，仍旧是人心罢了。
正道修界各大宗门，各自心怀鬼胎。
谁都想在这次的杀戮中占点便宜，可他们都忘了，这场杀戮之战，起源来自他们的欲望本身。
桑郁卿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瞳呈现幽幽红光，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阴森之气。
杀戮的场所被这股凉意蔓延，连带着本就昏沉的天色也变得愈加黑暗，如同夜幕降临。
鬼哭幽剑缓缓飞上高空，连同桑郁卿一起，将这地界上所有已经死去的亡灵尽数召唤。
呜咽的鬼叫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一声一声，哀鸿遍野。
不少人因为这诡异的动静而停下了手里打杀的动作，被吓得毛骨悚然。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有不少人也才意识到，这次的厮杀战，已经死去了很多人。
很多很多。
云衍看着桑郁卿召唤亡灵的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诸法睨向他，脸上仍旧是佛者该有的大慈大悲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扎耳无比。“怎么？云衍道友莫不是在怜惜这芸芸众生吧？”
云衍：“有何不可？这些人，有半数都是你造出来的杀孽。你一句顺应天道而为就想将因果推到我身上，未免太堂皇了些。”
诸法道：“老朽会这么做，自然是卜算之术早有定论。”
他捏着佛珠的手指了指云衍，又指了指桑郁卿，道：“中原大陆上的所有战乱，皆因你们师徒二人所起。老朽我，说的对也不对？”
无可否认，自从桑郁卿重生，云衍走上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第二条路后，他们周围便有许多事接连发生。
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云衍默不作声。
诸法道：“这算是默认了吗？”
空气中还能嗅到一股奇怪的焦灼味，云衍才皱了皱眉头，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追问道：“云衍，诸法说的，可都是真的？”
云衍与诸法同时回头，就见本该在赤炎山里查探赤炎金猊兽状况的青司等人出现在身后。
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事，他们看起来狼狈而又疲惫。
明明都是过了大能境界的修士，身上非凡品的衣物似是被烧毁过，缺的都是边边角角，被烧燎的痕迹相当明显。
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程度各有不同，连朱瑛这样爱干净的女子也不例外。
杭康更是受了不少伤，裸露在外的皮肤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不少，还有些地方甚至有明显灼伤过的疤痕。
云衍心中涌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忽闻一声砰的巨响，中原大陆遥远的边际，赤炎山的方向霎时间火光冲天。
刚才那一声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引爆了。
青司难堪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等我们去了赤炎山的时候才发现，上次我们离开之后，炎帝后氏的族人都被人灭了口。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不过脖子上有明显被咬过的痕迹，以我推测，应该是……”
云衍的神情冷峻，他斜睨了诸法一眼，转身往山下的战局看去。
只见纷乱的战场中，一股全身黑衣的势力冲入其中，将局势往无量宫这头掰了掰。
云衍很少生气，可他眼下却是伸手一把拽住了诸法的袈裟，在数名同道惊慌的眼神中，给了他一记重拳。
“你到底还是把它们炼出来了……你想让整个天下苍生都为你陪葬吗？！你的佛门礼法呢？你所悟的佛理呢？这就是你修的道吗？”
被打了一拳也不生气的诸法晃了晃身子，站稳之后，才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云衍道友，看来你忘了——从一开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才对。”
云衍沉下眼眸，冷眼而视。
杭康本来疲惫地瘫坐在地上，想暂时喘息片刻，没想到听见诸法如此言语，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大家同为大能修士，该为守住中原的太平努力才是。诸法你偷偷去了无量宫我们都没说你什么，如今你怎么能把屎盆子往云衍身上扣呢？”
“各位道友，稍安勿躁。”诸法不紧不慢地抬手，提醒他们：“诸位都已经步入大能阶段，有几百余年的时光了。你我分明都是刻苦修炼，可为什么迟迟未有进展、更遑论突破瓶颈？”
青司看了看背过身去的云衍，似乎知道诸法想说什么了。
他问诸法：“你知道什么？”
“各位不妨就此掐算、占卜一番未来，看看此事缘何而起。”
诸法的话令在场的几个大能都陷入了疑惑中，可看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几人当即盘坐在地，纷纷以各自所学的法门推演未来。
良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云衍，带上了不解和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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