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横穿岛城市停在一座白墙黑瓦的大宅前，下车后李唐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让他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长生要是只是活着，那也太无趣了。
既然这个世界病了，那他就在觅长生的路上，治他一治。
‘希望河蟹大神手下留情才是。’
抬头看着天空上那朵形似白云，横行无忌的螃蟹，他如是想到。
“长庚学长，你在看什么呢？”
走下车的柳箐箐学着李唐的模样抬头看天，脸上出现了一丝欢喜。
“咦，那白云好像只河蟹啊。”
“下次去逛街，让捏糖人的给我捏个河蟹吃，嘻嘻~”
笑着，她就带着李唐进了宅子。
“这宅子是我们柳家的老宅，平时就我爷爷，我四叔，还有我一个堂哥跟一个堂姐在。”
“除了逢年过节，也就我过来陪陪爷爷，打扫一下老宅的卫生。”
“对了，我四叔跟堂哥堂姐神神秘秘的，一般碰不到他们。”
柳箐箐兴致勃勃地介绍着宅子里的亭台水榭，让自两人踏入宅子大门后就在后院池边等着的老人多等了不少时间。
“箐箐你去打扫下祖祠，爷爷有些话想跟你长庚学长说。”
柳箐箐小脸先是一红，后又一白，“爷爷你可不能为难长庚学长。”
说完她才一步三回头，出了后院。
李唐缓步走进亭子，瞄了眼石桌上袅袅升起的茶烟，想了想后对着老人行了个礼，“晚辈见过前辈。”
柳安方见状挑了挑眉，“悟性不差。”
“修炼到哪个阶段了？”
老人的话让李唐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个世界修炼的传承并没有断绝，世间依然有不少修炼者，老人和书店老板，大概率就是其一。
甚至柳箐箐嘴里的四叔，堂哥堂姐都是。
想到这里，李唐沉吟了一会后决定实话实话。
“幸得道经一月，晚辈日夜勤修不缀，较之月前强了不少。”
“至于修炼，晚辈从《恒先》道经里悟得修炼四境，分别是强身、筑基、圣胎、玉清，也不知道对还不对。”
“如果对，那晚辈现在应该处于强身境后期，如果不对，还请前辈指正。”
说完李唐又对老人行了一礼。
也正是这一礼，让他没有看到老人颤抖了一下的手臂，也没看到从茶壶里滴出，落到石桌上，被老人及时擦去的茶水。
“强身养元筑基，圣胎养气入道。”
“这修炼前四境，你说的是一点都没错。”
两句话出口，柳安方也平复了心绪，但还是略显怀疑地问出了心中所想，“你现在的实力，比之前如何？”
“大约是月前的两倍，四倍于常人。”
“前辈应该知道，我原先是个铁匠，身体本来就比常人强壮些，修炼之前差不多就两倍于常人。”
老人满脸感慨，“身强五倍于常人，元气自生。”
“你体质四倍于常人，确实称得上强身后期，资质果真妖孽，刘老头的眼光也一如既往的准。”
感慨落下，他起身对李唐朝着石桌一邀，“小友既然是箐箐朋友，那跟箐箐一样喊我一声爷爷就行。”
活了几十年，察言观色技能早就点满的柳安方见李唐不经意紧了下眉头，立刻就换了个说法，“当然，喊我柳老也行。”
李唐从善如流，喊了声“柳老”后就坐上了石凳。
伸手给李唐倒了一杯茶，柳安方坐下后又问，“小友刚接触修炼，想来对修炼、修炼界还有不少不清楚的地方，不如提出来，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皱着眉头想了下修炼以来碰到的问题，李唐发现自己除了缺钱以外，意外地没有多大难处。
在阅读技能帮助下，他翻阅道经，对于筑基、圣胎阶段的修炼都有了相当理解，更后边的境界他虽然好奇，但也没强烈的求知欲。
须知人最忌好高骛远。
思绪转动间想起来之前柳箐箐跟自己说的话，李唐于是开口说：
“晚辈想知道箐箐说的‘六扇门里好修行’是什么意思，如今的修炼界又是个什么情况。”
柳安方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他看来李唐天资称得上妖孽，寻常修炼问题肯定困不住他，只有这种超过他接触范围外的东西才会被他提出来。
“小友可知天道，人道？”
李唐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天道，世间万物运转规则也，无情也至公。”
“至于人道，在晚辈理解里是人的道德观念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人把自己限制在枷锁之内，一旦突破枷锁，也就成了人皮兽心。”
柳安方眼里闪过一丝惊叹，“大致对了，只不过因为小友刚接触修炼，所以说得有些不全。”
“天道无情也至公，所以不管你在天地间做什么事，是好是坏，祂都不会管你。”
“但人道不一样。”
“人道集众生愿力而生。”
“王朝昌盛，百姓知礼义廉耻，知善恶对错，人道亦为善。”
“这个时候但凡出现个邪修左道，不用我们出手，由众生意志凝聚的人道长河就会降下天雷，把作恶邪修给劈死。”
“所以盛世之时，我们这些修道的一般回山清修，乐得清闲。”
“当然，也有道人入世历红尘，无非就是觅长生的方法不一样罢了。”
“但要是像现在，王朝末年，百姓食不果腹、礼乐崩坏，人道左倾，那结果你知道么？”
李唐皱着眉头回答，“百姓礼乐崩坏，道德沦丧，等人道长河受了众生愿力影响，邪就成了正，正反而成了邪。”
“所以曾经苟于天地间的邪修可以变得肆无忌惮，而且不用担心人道天劫的惩罚？”
“毕竟大家都认为如此是对的，那便是对的。”
“反而做好事，得担心会不会被降下天罚。”
“哪怕没有天罚，也会有人祸。”
“比如扶人者被讹，捐钱者被讽，官府想做点利国利民的好事，却被世人说别有用心。”
柳安方点了点，“是这样。”
“可大家认为本该如此的东西，真的便是对的么？”
李唐摇头。
“所以啊，我们这些看世间浑浊不顺眼，觉得影响了自己修炼心境，又自命不凡的道人下山了。”
“先入朝为官得王朝气运庇护，以此对抗人道反噬。”
“然后持符执剑四出扫灭邪修，拨乱反正。”
“等世间清明，邪不压正，百姓知礼义廉耻，世界变成了我们想要看到的样子，我们就会再度回山清修。”
“人间虽然繁华虽好，可哪及得上清修问长生？”
“忙时朝游北海暮苍梧，闲时三两好友论道途，幸事也。”
说到这里，柳安方又叹了口气。
“唉，可是时代变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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