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居，八角亭内。
老爷子抿了口茶，将手里的黑子落下，见管家拿着一把修枝剪，将旁边一丛矮株剪到秃，他有些看不下去，示意他悠着点。
“最近眼神不好？叶子都被你剪没了。”
管家愣了一下，想反驳，又忍住了，罢了，老爷子这两日心情不好，随他说吧。
“云枧呢？”
“五小姐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老爷子点点头，“年轻人，就要多出门交交朋友。”
“只是···”管家顿了一下，拿着修枝剪看着老爷子，有些欲言又止。
“说吧，是不是善堂那边又闹起来了？”
“老夫人情绪稳定，您不用担心，我得知五小姐昨天下午去了邱家。”
老爷子笑了笑，“老邱自从退休后就喊着无聊，我为了给他找点事情做，才将他请来给云枧做书法老师，看来两人相处不错，这就登门拜访了。”
管家皱眉，“听闻邱老昨儿个去钓鱼了，五小姐昨天去拜访的是邱夫人。”
老爷子落下棋子，抬眸看着他，“云枧和邱夫人相熟？”
“三年前，邱老曾带着邱夫人去过巫溪山，听说邱夫人被毒蛇咬伤，最后得一高人所救才捡回一条命。”
老爷子眸光深沉，“原来如此。”
“斯忱最近很忙？”
“大少爷自然是很忙的，毕竟诺大的集团都是他在管理，不过他对五小姐也是上了心，还给五小姐找了全国武术冠军做保镖。”
老爷子笑了笑，“他做事，我放心，这小子看着冷冰冰不好相处，却容易心软。二房呢，没什么幺蛾子吧？”
管家踟蹰两秒，继续说道，“二爷最近投资了不少项目，二夫人好像准备开个公司，签约一些艺人，她最近正在相看艺术学院的那些孩子。”
“没有做生意的脑子，还想证明自己，还好牧馨和牧苒不像他两，不然，等我死了，周家一旦分家，二房迟早完蛋。”
管家眼皮一跳，急忙呸呸呸，“老爷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身体好着呢。”
“我今年八十一，能活多久，我心里有数，老三老四呢？这两人看着最没有存在感，实际上最难琢磨。”
管家把修枝剪放下，给老爷子添了茶。
“四小姐身体不太舒服，三爷担心女儿，带她去了医院，小少爷在学校打架，早上又被请了家长，三爷也不清闲。”
老爷子叹口气，“真是固执，让他续弦，好像能要了他的命，罢了，不提他，老四还安分吗？”
提到周季昀，管家看了眼老爷子的脸色，见他没有因为善堂的事迁怒周季昀，才缓缓开口，“四爷之前还带着五小姐出门了，真是难得，我看呐，五小姐回来，四爷这性子都活泛了不少。”
“到底是亲舅甥，云枧那边，你去库房挑一些好东西送过去，这孩子心思沉，别在她面前多话。”
管家思索着库房里最适合云枧的东西，老爷子又开口了，“程家递了帖子过来，程老夫人过八十大寿，云枧作为程恂的未婚妻，到时候必定要在北江的上游圈子里露露脸。”
管家瞬间明了。
老爷子这是要让外孙女碾压众人出场，借着程家的场子，打程家的脸，顺便挑选更适合的孙女婿。
不得不说，最毒的还是老爷子。
——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云枧睁开眼睛，楼下戏台上的旦角已经换了人，现在唱的曲牌，叫「醉扶归」，她揉了揉太阳穴，一声细若蚊吟的叫声让她彻底清醒，看着桌子上多出来的鸟笼，云枧盯着兴奋的哎呀看了许久，随后捻起一块茶点放入笼中，哎呀看向她，似乎不解云枧的意思。
“尝尝看。”
哎呀一听，血红的小眼睛满是惊喜，它啄起茶点，尝了一口回味很久，过了半响，用爪子扒拉了两下金丝。
“还想吃？”
哎呀点头，云枧莞尔，又捻起一块投喂它。
“你比他可爱多了。”
哎呀身体僵硬了一瞬，就当没有听懂这句话，继续享受美食。
“以后带你吃更好的，表现良好，还能把你放出来，让你自由活动。”
哎呀虽然吃着，可小耳朵也没有闲着，听到云枧说可以让它自由活动，尾巴忍不住扇动了起来。
云枧看着它的尾巴，笑容越发温柔，“要听我的话吗？”
哎呀抬眸看着她，旋风似地疯狂点头。
“乖，那咱们说好了，不许给他通风报信，不然，我就把你做成烤血鸦。”
哎呀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着云枧，仿佛在说：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云枧点了点它的额头，“跟着我混，以后给你娶几个老公，让你左拥右抱。”
哎呀歪了歪脑袋，它如果没记错，它是公的···吧？
到点后，云枧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捏着一束矢车菊下了楼，楼下，正在和人聊天的女人抬头看到她，笑得一脸和煦。
“茶和戏都还合您心意吗？”
云枧颔首，“当然，还有，我很喜欢这束花。”
女人将两包东西提了起来，“您满意就好，这是小店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云枧闻出这是一份茶点和茶叶。
“这份茶，我就不收了，茶点我收下。”
女人有些急了，“一包茶而已，还请您莫推辞。”
“留步勿送，告辞。”
云枧走后，女人上楼进入一个客间，里面两个中年男人正在对弈。
“她不收。”
其中一人抬起右手挥了挥，女人把茶放下，带门出去了。
“我说你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喝茶，原来是来见故人之女，话说，这孩子的长相，倒是和那两人都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对面的男人仿佛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祸不殃及子女，你不会想把当年的帐，清算在她头上吧，再说了，这孩子出生时，你不是报过仇了吗？”
男人抬眸，虽然已到中年，面容依旧英俊儒雅，比起年轻时，更显魅力。
“知道她还活着，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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