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奎与王嘉福真是混熟了，正常的工作都不用正常的语言交流，他们都想含沙射影埋下圈套偷偷骂对方几句，只有这样才觉得开心。虽然周贵奎年长，王嘉福还算晚辈，但他们早已经打破了年龄界限，无所顾忌。
“哈哈哈，你也够损的，蔫了吧唧地骂我一句。”王嘉福道：“你听好了，我要去德国考察一下，你同不同意吧，同意呐，络筒机的事就应该没问题。不同意呢，就拉倒，你爱找谁找谁去。”
“那啥，你当初也没说要去德国考察，只说要楼房了。这怎么还弄出了个德国？”周贵奎道：“你可能不知道上面有规定，国有企业一般干部不可以自行到国外考察，就连局级领导出国考察，都要经过层层审批，批准了才能去。”周贵奎道。
“这叫追加条款。”王嘉福道：“所以呀，我才来找你。大概去一趟德国，需千块前吧，一套楼房的价格，这前总不能让我自己花吧。”
那年月，像王嘉福所住的那套楼房，成本价也千块。厂里盖一栋60户的楼房，总计花销不到40万。
“嘎哈呀，这么多前呐千块，相当于一个人快到十年的工资前了，哪儿去弄这么多前让你出去蹓跶，这等于消灭半个万元户呀！”周贵奎道：“让你改造一个络筒机，你倒好，弄了个一枪俩眼，要了套楼房，还要花这么多前出国，哪有这道理。”
“你爱咋咋的吧，反正我跟你提出来了。要么你在家里闭门造车试试，看你能做出来不？”王嘉福道：“我主要是去看看他们用的什么电子组件，看看现在都有什么组件可以用。这东西我们自己造不出来呀，说真的，我不跟你开玩笑。”
王嘉福继续说：“给我分楼房，是厂里应该给我的，你别总拿这事要挟我好不好。”
“嘎哈呀，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哪有那么多应该的事。给你就给你了，我和领导班子顶了多大压力你知道吗？弄得鸡飞狗跳墙的，小兔崽子还在那说风凉话。”周贵奎道：“那啥，出国这件事我跟冯厂长商量一下，看看他什么态度，我定不了。”
“你爱跟谁商量是你的事，反正我只要跟你说完就没我什么事儿了。”王嘉福道。
“嘎哈呀，你这叫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任呐。哈哈！”周贵奎道：“说正经的，不出去络筒机弄不出来吗？”
“真弄不出来，我不骗你。不学习考察，怎么知道人家德国的机器用了什么鸟，所以想要改造咱们的络筒机，必须要到人家那里看看。”王嘉福道。
看来王嘉福提出的条件是真的，周贵奎心里如此想，但到德国考察学习花费如此之高，看来这件事不太好办。
而此刻，冯新达厂长又借调到纺织局计划科副科长，这件事是冯新达的提议，正好冯新达在纺织局上班，不如让他与纺织局领导沟通一下。
最初想要王嘉福改造络筒机的点子是冯新达出的。冯新达是个擅于创新的人，上次王嘉福用技术材料从德国赐来福公司换了一台络筒机后，安装使用后感到非常好，厂里老旧的机器从生产效率和质量上，与这台机器没发相比。
之后王嘉福改造织布机取得成功，冯新达就在领导班子会上提出，让王嘉福改造全厂16台络筒机。周贵奎最了解王嘉福，担心王嘉福不会接受这项工作任务，便提出先将王嘉福调到生产科任生产调度，然后再找时机把任务安排下去。
周贵奎在晚饭后，周贵奎拎着一只大公鸡，来到了冯新达厂长的家。
此刻，冯新达也已搬进了新楼房。
“那啥，冯厂长，头一次来新楼，差不点儿走错了门。”进了冯新达的家，周贵奎抛过去东北大碴子话，道：“嫂子呢，我给嫂子带来了点小礼物，第一次进新家，是有说道的，这不，我给你们带来了一只大公鸡。”
“啊，老周来啦，你咋跟我还这么客气呢，啊，都是老规矩了，还讲那些干什么。”冯新达挤出山东煎饼话，道：“你嫂子去医院伺候她妈了，今晚不回来。”
冯新达接过大公鸡，将其送到阳台放在地上。大公鸡一路咯咯咯地叫着，它的神情紧张，鸡头一点一点的。
冯新达洗了把手，把周贵奎带进阳面卧室。冯新达家是一阴一阳结构，面积为58.9平方米。
“你也搬家了吧，啊，最近太忙，我也没抽出时间过去看看。”冯新达道。
“那啥，搬完了。冯厂长，改造络筒机的事我跟王嘉福谈了，他提出要到德国赐来福公司考察学习一下。这事儿呢，我也定不了，所以过来跟你说说，你看怎么办好。”周贵奎将王嘉福的意思与冯新达说了一下。
“啊，没想到还这么复杂啊，我现在在局里工作，啊，下一步回不回千合纺织厂还不好说。”冯新达道：“王嘉福既然提出来了，看来有他的道理。啊，这样吧，你呢，回去跟汪德胜书籍说一下，张罗开个班子会，看看大家的意见。我呢，啊，我同意王嘉福去德国。”
“那啥，班子会倒可以开，但即使咱们班子会同意了，我们也没有权限派人到德国考察学习，最终还得纺织局领导审批，我听说还得报备到省丝绸公司和市里边。”周贵奎道：“我想，你呢现在在局里，天天跟局领导接触，你在那里跟领导打声招呼请示一下，免得我们在家白忙乎了。”..
“啊，正常程序还得走嘛，局里那边的具体汇报工作我可以做，啊，拿出班子的意见，然后才能给局领导提请报批。咱们厂核心层比较复杂，做事要四平八稳，啊。”冯新达道。
“那啥，那好吧。我看这样吧，你跟汪德胜书籍打声招呼，让他张罗开班子会，他毕竟是正厂级，我是副职张罗这事不好。”周贵奎道：“搞不好，这次又要投票，现在有你我有两票了，差汪书籍这一票才能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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