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搁那出洋相，别闹了！”
李玉珠憋着笑，骂了两人一句。
逃脱魔爪的王爱朵，气鼓鼓地揉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儿，躲得远远的。
“时候不早了，你俩要是嫌在家里憋得慌，看宰牛去吧，别搁这儿碍眼。”
李玉珠一个七十年代当妈的，竟然有着现代女生的优良属性，傲娇。
王爱朵正想出去看热闹呢。
一听，立刻用下巴挑了一下二哥，“王承舟，你去不去？”
“去，为啥不去。”
说实话，上辈子他也没见过宰牛，心里还真有点儿好奇。
兄妹俩一路打闹着，出了家门。
说是杀牛，其实，不过是分肉罢了。
托了王志国的福，劳累了半辈子的老黄牛早就淹死了，不必多此一举。
到大队院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好些人。
村里的鼻涕娃爱凑热闹，俗话叫人来疯。
人越多，越开心。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一边嬉戏打闹，一边等着家里的大人分肉。
不出意外，人群中还看到了负气而走的马媒婆。
见王承舟和王爱朵走来，以能说会道着称的马大嫂，竟然一言不发，还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大队院里，摆着几条供桌，就是那种遇见乡下遇见个红白喜事儿，需要用到的长腿桌。
旁边还摆放着一根根条凳。
上面码放好了一块块的牛肉，看起来红艳艳的，异常诱人。
别说平日里连白面都舍不得吃的社员，即便是马媒婆那样可以挣外快的，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那个年月，牛肉可真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
这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平均分配。
否则，一群种地的农民，怎么可能有那个福气。
正说话，一队知青走了过来。
见到如此多的人，另外几个还好，徐小芷和那位短头发的女知青就显得有点儿拘谨。
远远地看到王承舟，两个人拉着手，却不好意思过来。
见王承舟一脸微笑，装出风度翩翩的样子，向着人群中点头。
王爱朵跟个警犬似的，立刻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打眼一看，远处正好站着徐小芷，那容貌甜美的小丫头正脸颊微红，时不时地望向这边。
“啧啧啧。”
四丫撇起了嘴，揶揄道：
“王承舟，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学会勾搭小姑娘了。”
“人家徐小芷可是国家派来的知青同志，品格高洁，冰清玉润。”
“你可不要腐坏人家的战斗意志。”
“去去去！”王承舟白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哥，不是坏种。怎么说得我跟大魔王似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对漂亮的单身女同志心生好感，我还有错了？”
“那好，你等着。”王爱朵一仰头，冲着徐小芷就过去了，口中嘀咕道：“我给你去求求，问问她愿不愿意当我嫂子。”
“死丫头，回来！”
王承舟一把揪住了她的脖领子，尴尬得要死。
王爱朵扭过头，冲着他嘿嘿笑着。
这丫头故意的！
王承舟心道：好，这仇我给你记下了。
正在这时，村长王铁林走了出来。
目光扫过众人，咳嗽一声：
“大家都静一静，抓阄开始了。”
“先说好，箱子里放着纸条，写着‘牛肉’、‘上水’、‘下水’三种字样，不认识的，让旁人帮你看看。”
“不管抓到什么，都不许反悔。谁要是敢闹事儿，我罚他到后山看树林去！”
人群安静下来。
继而，有人喊道：“铁林叔，不就是分个肉嘛，不用罚那么狠吧？去后山看小树林，还不如去县里头劳改呢！”
众人一阵大笑。
“哼，知道厉害就好！”王铁林板着脸，而后看向徐小芷等人，“几位知青同志，你们咋说？你们这是一家呀，还是两家呀？”
这话问得，五个知青的脸，全都红了。
村里看热闹的闲汉跟在后面起哄。
那个短头发的女知青性格外向一点，挺着胸脯大声道：
“王村长，你这话问得就不对了。”
“咱们五个虽然都是下乡助农的知识青年，但是，男女有别，又没有特殊关系，咋会是一家呢？”
“你身为最接近群众的人民公仆，怎么能开这种伤风败俗的玩笑？这是作风问题，是在犯错误！”
一上纲上线，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再往前几年，被扣上这种帽子，可真的是大错误。
王铁林脸上的笑容收敛，正色道：
“于华同志，你理解错啦！”
“俺的话意思是这牛肉是切成一块，你们自己拿回去分；还是切成两块，免得你们麻烦。”
“咱能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正因为如此，才这样问呀。”
于华愣了一下，白净的脸上愈发红了。
不好意思道：“那……那是我理解错了，村长同志，对不起。”
“没事没事，小年轻就爱较真，咱也是过来人，理解。”
王铁林显得很大度，挥了挥手，让大家开始排队。
诡辩！
王承舟翻了个白眼儿，算是知道了一点厉害。
这个时候，父亲李红河挽着袖子，从院子里走出来了。
“爹，这边！”
王爱朵一脸兴奋，摆了摆手。
“你俩咋也来了？”
“爹，别管这个了，你刚才在里面忙啥呢？”
“还能忙啥，剔骨头呗。一头老黄牛，光骨头都有上百斤，不剔干净了，谁要是抓到一份儿连骨头的肉，还不得骂街啊！”
“啊，那么多骨头啊？真是可惜，牛要是光长肉不长骨头该多好呢。”
“说什么傻话。不过，骨头确实没啥用。”
父女俩关系比较好。
王承舟这个做儿子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站在旁边听。
心里微微有点酸：哼，儿子就不是亲生的？
不过，听着两人的交谈，莫名就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一篇文章，好像叫《牛骨头》。
心里一动，挤过去道：“爸，那牛骨头就没人要吗？”
“要它干啥？”果然，一看到儿子，王红河就没好气儿，“一堆大骨头，狗都啃不动，谁傻了要它！”
“那个，要是没人要的话，咱们就要了呗。”
王承舟眨了眨眼，提议道。
“没人要是一回事，咱要了是另一回事。”王红河瞪了他一眼，一脸嫌弃道：“集体的东西，扔了没关系，咱要是想要，必须放弃点儿什么。”
“那……那咱就不分牛肉了呗。”
“闭嘴！”
话音刚落，四丫扭过头，呲着牙，恨不得挠他。
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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