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还是排除敏感病症的检验，也亏得医护人员够专业，面上没有一点轻视之色，可是谁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哪怕有一点不谨慎，让捕风捉影的狗仔知道了，他预备打在段长瑄身上的棒子就会先打到他自己头上。
可他还是觉得为苏苡冒这趟险是值得的，她不也忍受着妊娠的折磨常往医院抽血化验？只要她能体谅他跟其他女人的“过去”，相信他现在是清清白白的就好。
人不风流枉少年，就算他有过风流，也不是下流。
他捏着薄薄的化验报告杵在那里，等她伸手接去过目。
可她却动也不动，最后才抬起头说：“你要是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就不要再像今天这样闯进来，也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证明。以后你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问我的意见。”
何必惺惺作态呢？他设计让她怀上孩子，不肯停止向段家的报复，监视她与朋友之间的往来，哪一件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他与别的女人有过去，还会不会有将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所拥有的当下已经糟糕透顶，要凭侥幸才没染上致命的病毒，作为医生来说真是够可悲的。
段轻鸿僵住，手指渐渐收紧，把脆弱的纸张揉成一团。
他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苏苡。”他气怒到极点，声音反而非常平静，“你别以为我真的拿你没辙！”
苏苡笑了笑：“你是想警告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吧？你是不是也这样警告过程美璐？”
“你非得把自己跟她相提并论吗？”
“没办法，谁让我们都跟过同一个男人！”
段轻鸿简直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临走时才抛下一句狠话：“没错，也是我命贱，专拣不待见我的人掏心挖肺。可惜呀，你念念不忘的姜队也要跟别人结婚了，你借着这机会跟我使劲闹也没用，改变不了任何事！咱们本来就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苏苡杏眼圆瞪，眼眶里忽然蓄满泪水，段轻鸿等不及那泪水落下来就仓皇离开。他话说得太重，再看到她掉眼泪，一定忍不住抛开自尊去安慰她。
其实她不过是吃醋、难受，可他对她还有什么管用的招数？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苏苡还在这时候生病了，普通的感冒，没有发烧，感冒症状却很强烈，鼻塞咳嗽，动不动就涕泪直流。
怀孕初期正是关键时期，不敢随便用药，她只好硬扛。减缓症状的药剂只够她勉强睡几个小时，醒来又有孕吐，还得大量喝温热开水，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胃口几乎不剩什么，只得动用护士到家里来给她输营养液。
段轻鸿的心酸早就压过那天争吵的心痛，他不敢再踢门，只好等她午休的时候悄悄去看她。
初见的时候，她对他若即若离，明媚漂亮得不像话，可现在躺在床上简直像纸人一样瘦弱憔悴。
怀孕不是会让女人长胖吗，怎么到她这里全都不灵了？
也许现代女性不愿生孩子是有道理的，资讯太发达，她们早早得知怀孕生子会受这样那样的罪，男人还挑三拣四，未必肯多体谅她们一点，所以不甘冒着变丑变胖甚至是豁出性命的风险传承血脉。
段轻鸿双手交握抵在唇边，在她床畔坐了许久。苏苡手背的皮肤青白，平时纤细的血管看不仔细，现在却条条凸出分明，趁在睡梦中接受营养针。
他的目光盯着那针头，眼见药包打完了也不取出来，贴个胶布继续留在她手背上。他问跟过来看情况的容昭：“怎么针头还埋在她血管里不拔出来？”
容昭见怪不怪：“一日三餐地打针，一打一礼拜，针头留置在里面，省得每回都要扎，又疼一回。”
段轻鸿说不出的窒闷难受。
容昭继续补刀：“尤其这种营养针，分子大，吸收慢，滴得也慢，最疼最难受。她睡着了还好一点，清醒的时候就忍不住去揉埋针的位置，有时候揉得脱针，手肿得像馒头……”
段轻鸿把苏苡的手轻轻拢在手里，刚打完针冰凉的体温被他一点一点焐热。
“真的这么疼？”他讷讷低问，明知她听不见，却忍不住内心关切。
此前他将生孩子当作一件留住她的筹码，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吃苦受累的总是她，难怪她那样生气。
她说得对，他强取霸道，不做亏本的生意，让她付出高昂的代价交换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容昭见他这样又有些不忍心：“别难过了，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现在还只是开了个头，到临盆要生的时候更加惨不忍睹，你该怎么办？”
段轻鸿心惊：“还会更惨？”
他看过电视电影上的画面，以为那不过是艺术的夸张。
“不信到时就知道了，脾气坏一点的产妇，在产房里能骂得你狗血淋头！”
段轻鸿怔怔看着床上单薄的身影。他不怕她骂，倒宁愿她充满活力，泼辣一点，也比现在这样病恹恹的模样要好。
他有点明白他受伤生病那阵，她在病床前是怎样的心情。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段轻鸿站起来，像是已经有了某种决定，对容昭道：“麻烦你和护士好好照顾她，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保不住孩子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她没事。”
容昭有些惊讶：“你不是对孩子很执着吗？现在又觉得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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