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破晓，公鸡的鸣声叫醒沉睡中的人们。屋顶上徐徐飘出了炊烟，青砖黛瓦也沾染了几分烟火气息。不一会儿，大街小巷上就传来了叫卖声儿，人来人往间皆是一片欣欣向荣。
夏八背着书篓，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在书院的小径上，裙角拂过挂着露珠的草叶，濡湿了一片。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脸上挂着倦色。她昨晚又是抄书又是修炼的，天将破晓她才阖眼，总统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她推开门走进学舍，放下书箱，趁着夫子还没来，赶忙趴在书案上补觉。
坐她旁边的赵卓尔看她这个样子便知对方是又熬夜了，想到她昨日被夫子责罚抄书，便就忍不住一声轻叹，放下书中的课本，按耐住想要诵读的念头，转而拿起了另一本晦涩难懂的书勉强看了起来。
屋内书声朗朗，屋外鸟雀叽喳。夏八好似睡得极安稳，嘴角微微上扬，气息轻轻浅浅。一阵微风吹来，吹动屋檐下精致的铜铃，携带着窗外淡淡的玉兰香，芬芳满室。
随着几声醇厚而空灵的古钟声响起，赵卓尔轻声把夏八叫醒。她呜咽一声，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口。
曾夫子如同往常一般挟带着一堆书卷走到教桌前，他肩上落了一片不知名的花叶儿，给他一丝不苟的形象平添两份随意松散。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不妥，伸手拂去了肩上的花瓣，清了清嗓子，开始上课。
午时，膳堂，夏八端着饭菜，踮起脚看见角落里的那个人影，眉眼一弯，走到他身边坐下。
“无双，你怎么又坐到这来了？”夏八语气似是责怪，却又染着笑意。
“这里清净，有何不好？”谢灵川熟知她的性子，所以看也没看她一眼，语气随意自然的很。
“嗯，那就姑且让我这个古道热肠的好同窗陪你吃饭吧。”夏八古灵机怪地笑了笑。
“尚可。”谢灵川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便端起饭碗吃了起来，谢灵川没有席间吃饭的习惯，夏八以往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可现在不同，夏八想跟谢灵川说江沭的事。她边吃饭边不时瞄一眼谢灵川，小脸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皱起。自以为挺隐秘的，可谢灵川又不是混无感觉的木头，自然发现了端倪。
他轻轻放下碗筷，面上不显山露水，对着夏八温和一笑，“可有事？”
夏八骤然被他问道，立马下意识地说道：“没事啊，你吃完了吗？……哈哈。”眼神躲闪，心虚的很。
谢灵川一看，了然，果然是心里藏着事。他垂下眼，慢条斯理地把碗筷摆正，瓷器碰撞的声音一声声敲进夏八心里。
他把碗筷端起，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还！还……是有事的…”夏八缩了缩脖子，真是奇怪了，明明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怎么临了了又有些退缩了？
不行不行，长痛不如短痛。
谢灵川看着夏八的眼睛，耐心地等着她完成心理建设，“什么事？”
夏八被他看的心中一紧，掩于桌下的手搅成一团，许久才憋出了一句话：“你觉得江沭此人何如？”
谢灵川听见江沭二字本能地就皱起了眉，他不知道夏八怎么突然就对江沭感兴趣了，于是说道：“不如何，江沭此人自恃其高、恃才傲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惯会笼络人心。”
夏八听得忍不住咋舌，恃才傲物、笑面虎……没一个好词儿，江沭这是做了什么，才让人家恨得牙痒痒啊？
“或许……或许江沭和你想的不一样呢，我看他人还挺好的。”夏八小心地试探道。
“你和他接触过？”谢灵川犀利地反问道。
夏八被他的问题一噎，都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谢灵川想起当初自己傻傻地把辛苦写出来的文章满怀希冀地交给江沭点评，最后反而出在污水沟里，就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无双，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江沭啊？我说真的，你别在说什么讨厌别人不需要理由之类的话敷衍我了。”夏八鼓起勇气问道。
谢灵川不解地看了夏八一眼，“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对江沭之的看法？”
“因为…因为……”夏八话堵在嗓子眼，硬是说不出。
“嗯？”谢灵川坐在凳上一眼不错地注意着她的表情。
“因为好奇，别人不总是说你和江沭并称什么锦州书院双杰吗？我就有些好奇……”夏八急中生智，睁着眼睛编瞎话，说江沭大才子、谢灵川厉害的话多的是，听得她耳朵生茧子，但是这什么双杰，好像还真没听说过。
“当真？”谢灵川语气模糊，不知道是怀疑夏八的理由真假，还是怀疑双杰之说的真假。
“真的真的。”夏八用力点头，继续说道：“所以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不会说出去。”
“……”
谢灵川看着她蠢蠢欲动的眼神，有些心累，这要他怎么说？难道说他以前可崇拜可崇拜江沭，跟在他屁股后边跑，然后满怀希冀地向他指教，最后被他把文章丢进了臭水沟所以心怀怨恨吗？
谢灵川扶额，企图转移话题。“以后再说吧，先回去吧，你不是书还没抄完吗？快去抄。”
夏八被他这么一提醒，立马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嘛，我抄了一张又一张，可就是抄不完，明天就要交给夫子了，怎么办啊~”
“所以快去抄，曾夫子虽然为人风趣，但在此一事上还是很严格的。听说抄不完的人曾夫子会每天在加上总抄数十之又二，这样越积越多，抄都抄不完。”谢灵川毫无压力地恐吓道。
“啊！曾夫子也太恐怖了吧。”夏八猛地站起来，带动了脚边的木凳。
“嗯，快回去吧。”谢灵川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
夏八一想到永远也抄不完，两眼一抹黑，收拾起碗筷就急匆匆地跑出了膳堂。
她才不要越抄越多呢！
所以当赵卓尔回到学舍时，就看见夏八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写的那叫一个用功。
“这么用功？”赵卓尔敲了敲夏八的桌子。
夏八抬起头看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快哭了，她语气隐隐带着哭腔，“清灵，怎么办？我再也抄不完了~”
赵卓尔看着她这个样子，一头黑线，这傻子估计又被谁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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