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赵卓然抬起头，手握成拳，眼中情绪翻腾，“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要逼大哥，我也从来没有肖想从大哥身上得到什么！”
他上前一步，“我只想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
“做你想做的事？那你有本事吗？”伍淑雯一步步朝赵卓然逼近，“你从来都是三兄弟中最差的，学识、气度、胆识，你哪一样比得过你大哥和三弟？”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跟他们比，为什么我就不能干我自己想干的，你们一次次把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有谁在乎过我的感受！”
“你不比，别人也会比，你不想的，别人总会想当然。赵卓然，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大嫂！我从来就没有奢求过别的！”赵卓然惨然一笑，眼中的坚定却有增无减。
“你好自为之！”伍淑雯怒的挥袖而出。
赵卓然看着房门“嘭─”的一下被关上，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在了地上，他缓缓蹲下身子，死死咬住牙关，浑身战栗。
读书才能有出息，以后才能当大官咧！这赵卓然小时候听过最多的话。
他十岁时主动放弃了读书的机会，心甘情愿地去木匠铺子当学徒。那天晚上，他躲在被子里哭的身体抽搐，却不敢出一点声儿。
第二天早早就上路了，别人都当他是贪玩赌气，只有他自己明白是不想让大哥发现他的异样。
当学徒很苦，他却强迫自己去喜欢，因为家里需要钱。他想等哥哥以后当了大官，他就可以回去读书了。
后来哥哥顺利考上举人，家里人都很高兴。他也很高兴，偷偷地躲在门边看着大哥笑意宴宴地跟各位大人物打交道。
他认识的字不多，但每一个他都格外珍视。家里没钱买多余笔墨，他就在小溪边上的浅滩练，写完一排又一排，然后一脚又一脚踏平。
后来弟弟出生了，家里又变得拮据起来，父亲母亲出去的时间更长了，只能他带着弟弟。他每日要去木匠铺帮手，弟弟年纪太小了，总是会哭。
他一哭，自己就免不了受罚，可他还是很喜欢弟弟。木匠铺的日子太苦了，可弟弟还小，他想让弟弟也读书，以后也有出息。
那时候，弟弟最喜欢跟在他身后，最喜欢自己抱着他了。他每次偷偷写字，弟弟也总是跟着看着。
后来啊，哥哥果真当有了大出息，平步青云，官职做的越来越高。他看到他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次见面，大哥都变得越来越好。
后来，他就想专心地做一个木匠。
哥哥当了知州，身份不似以前了，他是锦州的知州。他们一大家子都搬进了那个宽敞的大房子，有成堆的仆从。
没过多久，大哥就取嫂子过门了，朝廷二品大员伍璋的嫡女伍淑雯。
赵府里头更加气派了，规矩也变得多了起来，总有许多人来拜访。他只是个木匠，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帮她们把椅子修好了，她们反而在背地里笑话他。
渐渐的，他不爱说话了。
清灵到了读书的年纪，大哥找到了他，说要他去锦州书院读书。他跟大哥说，他不会读书。大哥说没关系。那天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或许，他，还是想的吧。
锦州书院是他从不敢肖想的地方，他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跟着大哥踏进了书院的门。
大哥跟他说，他要去同许监院说声，他一个人站在屋里，紧张地理了三遍衣襟，扯了五遍袖子。
许监院和大哥一前一后出来，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既是你的弟弟，想必也不差，就放到澄园吧。”
大哥听了欢喜的不行，他不知道情况，只当是件高兴事。
后来他知道，澄园，是他大哥待过的地方，是书院里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专教致士之徒。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插班入学了。澄园的人，都身份地位不低，他们所谈论的是赵卓然从未听过的话题。他们说的纸墨笔砚、文章诗赋，他统统不懂。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搭话，他跟大哥说他不想去读书了，大哥说他胡闹，气的不轻。
澄园有最好的夫子，讲最高深的课业，赵卓然这时才发现，什么叫做云泥之别，他一直努力地想要追赶上他们的步伐，他拼命地看书，拼命地去背、去想，却在第一次院考时得了倒数。
后来啊，大家都在背地里说，赵大人真是厉害，就这样还能插入澄园，有权有势真是好。
而后就开始有人有意无意地找他的麻烦。总是捉弄他，那他开玩笑，他不想计较这些，他只想努力读书，不要让大哥失望。
那天，孟光带人堵住了他，他说：“一个给我提鞋的木匠也能进锦州书院？”
他被狠狠地嘲讽了一顿，孟光他见过，只是那时，他是学徒，他是买客。
赵卓然特别害怕大哥问他，但大哥总是会问的，他总是这般关心他们的学业，而他却总是让他失望。
“一次我可以当作是失误，两次我想是你还没适应，第三次第四次，我不忍让你伤心，可卓然，你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我……我已经很努力了……”
“你真的努力了吗？”
“……”
赵卓然变得俞加沉默，几乎快埋在书里，孟光等人却开始不停地找他的麻烦，甚至开始打他。
他带着一身伤回家，刚巧碰见大嫂与母亲争执，甚至还未开口，就被母亲骂的狗血淋头。
他的学业一落千丈，他无数次跟大哥说他不想待在书院了，不想留在澄园。可大哥一次次固执地把他的意见驳回。
与他不同，清灵开始变得越来越好，他很聪明也很有天分。
而赵卓然就再次成为了大家声讨的对象，“为什么赵卓清和赵卓尔那么厉害，赵卓然就那么……”
“卓然，大哥希望你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读书上，而不是做这些木头活！”
“二叔，你这是非要玩物丧志！”
“赵卓然，你还敢说谎！你算个什么人物，别人偏偏盯着你打？为了不读书你是什么慌都敢扯，我早知道这样就该生出来就把你给溺死了！”
“赵卓然！一这一天天摆弄那些破木头，难不成要当个没出息的木匠不成！”
“卓然，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居然还敢逃夫子的课，给我去祠堂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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