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蝉翼的刀，在苍白的手指间显得格外透明，纤薄脆弱的刀，如此看来，全不似会取人性命的武器。
黑衣的男子将手里的刀把玩了许久，才将目光落在已经站了许久的青年身上：“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
浅痕道：“这些消息是风轩主的心腹分别去查的，目前知道的人除了轩主、我、宫诡还有太玄君，别无他人。这些消息至少之后的一年里不会有人知道。事关三大杀手组织的存亡，少一人知道便少一点危险。”
“宫诡。”黑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蝉翼刀，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一下，“我如今的身份是风琼告诉你们的，还是宫诡查出来的？”
浅痕微怔，待反应过来已知方才神情瞒他不过，只好如实道：“是风轩主将信物交与我们二人，命我们前来此地寻找太玄君。但是太玄君的身份……宫诡的确猜出一二。”
黑衣男子眼中的笑意凉凉的，但也没什么杀意：“他的追踪隐蔽能力甚为出众，但连续跟了三天，想要瞒住东堂，也未免太想当然了。回去转告他一声，下次再这般托大，可没有第二个人替他出来送死了。”
浅痕问道：“太玄君出现在那里，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黑衣男子坐直了几分，随手将蝉翼刀收入袖中，“吴钩素来会留一些人在烛曳总舵与几大分舵附近，以便观察他们的动向。一个月前南堂堂主被我打伤，其余三人也算不上全身而退。这种时候他们不在老窝里休养，居然跑出来三个人，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浅痕略加沉吟：“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针对你。”
黑衣男子眼角微弯：“对，他们的行动不会针对我，他们也无从得知我的动向。但是，我没打算放过他们。只要我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尽数杀掉，那这笔无头债就归在鸩酒堂头上了——就算烛曳知道杀掉他们的不是鸩酒堂，也一样。宫诡来的刚好，如果他在我之前与烛曳遇上，我完全不介意帮他一把。如果我受伤没能将他们尽数杀掉，宫诡也可以为我吸引一下注意。”
浅痕沉默了一下：“烛曳堂的堂主都一样强吗？”
“堂主？如果算上总堂主与总堂副堂主的话，差距不算小。”黑衣男子抬起眼，有几分漫不经心，“烛曳堂的副堂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擅文不擅武，且不多说。烛曳堂最强者当属上一任的北堂主，其次便是南堂主。南堂主之下，以武功看来，便是烛曳堂主、北堂主、西堂主、东堂主。你应该与西堂遇到过了吧？他个人的实力，应当与你相当，或是稍高一筹，但当真动起手来，生死难定。”
浅痕点点头：“确是如此。”
黑衣男子道：“至于现在的这位北堂主，也就是某种意义上我的师叔。虽然没机会与他交手，但我想，赌上性命的话，他也不会比宫诡强上太多。烛曳堂主，合你二人之力，或可杀之。至于南堂……”他微微眯眸：“与你师父相较，不遑多让。”
浅痕脸色微变：“这么强？”
“强又如何？你有何惧？鸩酒堂本就高手如云，何况你们背后还站着一个青衣公子。要是烛曳堂选上的是吴钩，那我可是真的要哭了。”黑衣男子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落叶，“别忘了代我向风琼带话，他日灭了烛曳，北堂能留则留，不能留直接杀。”
浅痕没有多言，点头应了：“太玄君可还有旁的吩咐？”
黑衣男子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向他：“这个，让风琼转交给你们现在效忠的那位主子手里。顺便，转告宫诡，我的身份不能暴露，不然后果自负。我想，你们主子应该知道我为敌为友的区别。”
浅痕接过，收入怀中：“我会转告师兄。”见他不再言语，退后几步，迅速离开。
黑衣男子看着他离开，细长的眸子睁开几分，眼中的冷意却更深了几分。真正的博弈刚刚开始，站在风云轩与鸩酒堂身后的那只执棋的手，到底会有多强？
“少爷。”一条身影无声从树后走出，一向迷茫的脸上却只见慎重，“真的要杀了他们吗？”
黑衣男子回头看向桌子上用茶盏压住一角的纸条，眸色冷淡：“忘经年可以留，但雁不归必须死。”
来人显得有些担忧：“那日救下少爷之人，是用负雪将剩余杀手杀掉的。若是不知刀柄蹊跷，谁能用负雪伤人而不受反噬？这个人……”
“我知道。”黑衣男子冷冷打断他，抬起手来，看向自己的手指，“我如今相貌身材与当年相差甚大，那日前去更是将相貌再次调整，他绝不可能认出我来。以他的谨慎，即使看到了‘负雪’与‘蝉翼’，也不可能为我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冒着暴露的危险杀人灭口。他，肯定是知道了我易容的办法。如果让他查到了教我易容的人，甚至因此找到了师兄，那就麻烦了。”
来人怔道：“门主是被烛曳堂所杀，雁护法在烛曳多年，甘冒奇险，又为了救下少爷动手杀人。他的忠心绝非假意，少爷何必如此提防他？”
黑衣男子瞥他一眼：“他的忠心当然不假，但他效忠的人可不是我，或者我师兄。他救我的理由很简单——他需要知道‘苍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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