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知道在座的诸位对古玩鉴定都不是太了解,所以说起鉴定来也是浅显的谈一谈,并不做深入交流,而他所说的这些都只是作为鉴定《己亥杂诗》真伪的辅助手段,要知道对于古玩商人来讲,搞到清代末期的纸张并且在上面仿照龚自珍的字体书写,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真正能确切鉴定真伪的是落款和印章,宋慎有点私心,并不太想要透露这些。
没想到倪琳琳听到宋慎的话,面露沉思,点了点头,“我外公也曾经给我讲过,龚自珍的字写得并不很好,而且曾有传闻,龚自珍数次没中进士就是因为他的馆阁体写得不好。”
宋慎没有想到倪琳琳懂得这个,笑了笑,补充道:“他确实是在第六次会试才中了进士。”
“龚自珍少年习文,二十一岁就编文集,就是科考艰辛了点。他致力于抨击时弊,可是却为权贵所不喜,年龄还不足五十岁就英年早逝,现在流传的也就是他的诗集了。果真是文章憎命达呀!”夏玉敏熟读诗书,对龚自珍的事迹很了解,一番话说出又轻声叹息留下无尽惆怅。
偏有人心中不服,嗤笑一声,“呵呵,不就是因为和人家寡妇私通,自己又是脸面薄,不好意思就跑出了京城。可是他没想到流言的威力如此巨大,最后不是病死在了江苏云阳书院了吗?”这人正是胡云,他看到宋慎和两位美女说得畅快,而自己却被夏玉敏呵斥,心中不满,愤懑不已,就说了这样一段话。
庄强不知底细,只道胡云瞎编乱造,就笑道:“胡云你再怎么也不能这么埋汰人家嘛,好歹也是个名人!”
倪琳琳不知怎么就怒了,瞪着凤眼指着胡云道:“你乱说什么,那人也是你能埋汰的?”
其他人却有些疑惑了,不过是个古人,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气?
宋慎知道历史上确有其事,但是他却不想去为胡云说话,想着是不是可以看到他出一次丑,自己也好看一场戏。一边暗笑自己有些卑鄙,一边总有一个邪恶的声音“看戏”。
正在宋慎心里想着看下去之时,夏玉敏拉了拉倪琳琳的衣角,示意她坐下,玉脸微动,有些迟疑道:“琳琳,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我能不急吗?怎么慢慢说呀!”不等夏玉敏说完,倪琳琳就打断了她的话,话里火气很重。
夏玉敏拉住她,不让她站起来,轻声道:“不要吵,真的就有这件事情,不过是绯闻,不知真假的。”
“啊?”倪琳琳有些愣住了,只觉得心底的某个高大形象轰然倒塌,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夏玉敏读书多,她这样说,那就必然是这样了,想到这里,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
“你听我说,这就是个绯闻,不见得是真的。”夏玉敏和倪琳琳交情莫逆,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安慰道。
“绯闻不见得是假的。”胡云死不悔改,犹自狡辩,不过看到夏玉敏有些锋锐的眼神,声音不觉变小了,就是最后一个“吧”字都没吐出来。
“绯闻的女主角叫顾太清,是满族人,当时有“男中成容若,女中太清春”的说法,成容若就是纳兰性德,而太清春就是指顾太清。”
“顾太清名春字太清,因自小父母双亡,由家在苏州的姑父姑母抚养长大,便随了姑父姓顾。她的姑父是个汉族文士,在他的影响下,顾太清从小就接受了诗词的教育,凭着天资慧敏,所作诗词新颖精巧,在江南闽秀文坛中堪称魁首。”
“后来,贝勒王奕绘南游来到苏州,在当地满族文人为他特设的接风宴上见到了正值妙龄的顾太清。奕绘是个嗜弄文墨的八旗子弟,生性风流调优,惊讶于顾太清一个满族姑娘竟然诗词可嘉,而容貌又是明丽可人,就纳她做了侧王妃。”
“九年后,贝勒王奕绘病逝,她就深居简出,在家守寡。守寡第二年就遇到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杭州有个风流文人陈文述,继袁枚之后大倡闺秀文学,培养了一批吟诗作对的女弟子。这年他突发雅兴,出资为埋骨于西湖畔的前代名女小青、菊香、云友等人重修了墓园。在当地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为此他的那帮女弟子争相题诗赞咏,陈文述准备把这些诗编集起来,刊刻成册,取名《兰因集》。为了抬高《兰因集》的声望,他委托顾太清早前的闺中密友请她作诗为序,谁料顾太清对此不屑一顾,直接拒绝了。”
“事情本该就此了结,没想到不久后,顾太清就收到陈文述的《兰因集》,里面有两首假托顾太清的名字作的诗。顾太清哭笑不得,回诗一首,嘲讽了陈文述。两人也因此结仇。”
“后来,顾太清与京里的文人雅士渐渐交好,其中就有龚自珍。龚自珍的诗词灵逸而深峻,深受顾太清欣赏。这时,陈文述到了京城听说了此事,想到当年被嘲讽,心有不甘。他就把龚自珍《己亥杂诗》中一首忆丁香花的诗说成忆顾太清,把龚自珍新进做的一首记梦的诗说成是在和顾太清幽会。”
“京城是以有此传闻。最后,龚自珍狼狈逃离京城。顾太清也被丈夫前妻所生的儿子逐出了王府。这就是‘丁香花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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