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了，你到李爷爷那里买点薄荷片泡凉茶喝，太阳底下别久呆，钱是赚不完的，日子过得去就行了，多照顾自己。”
陆春雨知道爷爷是个老实的好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收养朋友之子，所以也不忘多叮嘱他。
“知道了，县城是跑惯的，你别担心。”
陆大实见孙女关心自己，自己家里那两个都从不曾这般说过话，心里还是感动的，笑得很是舒心。
在林玉璋回来之前，陆大实突然掏出一只钱袋子，从里边倒出一两银子递给陆春雨。
“你嫁人时爷爷不在家，如今看到你嫁了个好人家，爷爷是高兴的，这是给你的添妆钱，你收着傍身。”
“不用了爷爷。”
陆春雨没想到老人会补添妆给她，虽是惊讶但也很感动，却连连摇头摆手，还后退了一步。
“爷爷，你的心意我领了，但钱我不能收，好不容易两家关系扯清了，又有了文书压着，能让那些人消停点儿。”
“若是让他们知道你给了我钱，怕不又得闹起来？”
“虽说恶婆子这两天吃了教训，但她吃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不得又和你拼命？”
“爷爷也说我嫁了个好人家，如今我不愁吃穿的，还有玉璋哥待我好，公公婆婆也好，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可你出嫁都没个添妆，也不像样子，爷爷这是替你爹给的，赶紧收下。”陆大实板起了脸，走上一步要将钱塞给陆春雨。
“陆爷爷到屋里坐吧。”林玉璋提着空篮子、另一手端着一杯茶走过来。
林霖则留在厨房里，林何氏看到这么多李子，已经黄里透红，正是成熟好吃，连忙洗了，先和林霖吃起来。
林玉璋将陆大实请到书房里坐下，他奉了茶，这才缓缓解释。
“这话不该我说，但春雨的意思也很明白，如今她在我这儿过得并不差，她还会绣花，我们打算过两天去镇上卖绣品去。”
“您也知道，我岳母就靠着绣花在这几年养活了春雨他们几个，若没这本事，大房里种了她家三亩田却不给粮，早就能饿死一屋人了。”
“如今春雨和我岳母一家无债一身轻，只要大房这边的人不再去欺负他们、闹他们，他们的日子就能好好过。”
“能做到这点便足够了，添妆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再说您这一两银子给了，可不是一文、两文，回头不可能瞒得住。”
“最多等您从县城回来，家里必然会闹起来，您是尽了当爷爷的心，可春雨她若收了这钱，却让您家里不安宁，她也于心不安。”
“因此，您的心意，我和春雨都领了，钱就不要了，只希望您以后好好的，我们当晚辈的余愿足矣。”
林玉璋说完还作了个揖。
陆春雨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林玉璋的话，又提到林家当初下聘时情况特殊，到是让她占了个便宜，得的聘礼可是二十两。
“我娘并没要我的聘礼钱，都当嫁妆给我了，家里还债的钱是把那三亩田抵给了村里，抵出来的银两。”
“平日里我上家去也会买粮买菜，我娘绣花也能吃上饭了，您就不用担忧我家这边了，免得又给恶婆子找到把柄闹。”
“说真的，她一个发过疯的人，我都担心再没什么是能难得到她的了。”
“发疯前她连村长爷爷的话都不听，有了发疯经验，她以后还不得时时装疯一下？恐怕再也没有人管得了她了。”
陆春雨说到这里满是担忧，本来只是让老人打消给她钱的念头，却发觉越说越担心起来了。
若真是给恶婆子长了装疯的经验，那她下回不介意再下药。
大不了就让恶婆子反复吃药、反复折腾，一直折腾到自己心累想要消停为止。
而他们的话也让陆大实为难起来，钱在手中给不出去，又不愿意收回手，一时更加难受。
“爷爷，你就自己收着吧，你家里四代同堂，虽说我不喜那些人，但也不能否认，你家用钱的地方更多，人多嘴还杂。”
“说不定刚才你给钱时就让人瞧见了，回头就有人多嘴要说了，这要传到你家里去，我还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呢。”
“我还是不收为好，到时辩解起来我也理直气壮，收了才心虚，承认吧，生事儿，不承认吧，心里不安。”
“好吧、好吧，你们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爷爷心里惭愧，只能这样了。”
陆大实也知道不可能再给得出这份添妆了，心里虽有遗憾，但也只能把那锭银子收起来。
这儿是他从县城回来时就带在身上的，还没有上公帐，家里人并不知道，本想着给了二房孙女，结果……
他们有他们的顾虑，也不能说他们顾虑得不对，毕竟自家那些人都什么德性，他还能不知？
陆大实喝了茶，就起身拿了篮子往外走了。
陆春雨和林玉璋将老人送到院子外头，正好村塾下了学，林夫子在院外碰到，连忙上前与陆大实抱拳打了招呼。
又寒暄了几句，陆大实便匆匆离开了。
“你这爷爷为人不错，只可惜娶妻不贤……”
林夫子目送老人背影走远，收回目光时看了陆春雨一眼，由衷感慨了一句，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娶妻不贤毁三代。
养的儿子也是个自私自利的，竟然打起亡弟家那三亩田的主意，不顾亡弟妻儿有没有饭吃，行事也是狠了些。
陆大实年纪大了，平日里多是照顾李树林，种种菜，下田的事儿到是做得少了。
家里帮二房种那三亩田，他当然是知道的。
只是家里上下瞒着，二房里势弱又不敢闹，他还真不知道这粮越给越少，还以为是吃得上饭的呢。
因为陆有富的事儿，他也不想管得太多，以免激起婆子撒泼，反而让二房里孤儿寡母吃亏，于是处处忍着。
忍着忍着，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又是在他去县城时发生的，不然回来听说后，也不会发那么大脾气。
忍无可忍，脾气直接爆了。
回家后看着疯婆子那样儿，他又把自己儿子骂了一顿，事情都揭开了，陆有财也是有些心虚的。
不然今天陆大实要送二房里李子，陆有财也不会同意，往年最多就是陆大实偷偷摘一兜悄悄送，哪里有今年这样拿篮装？
陆有财也想靠爹去为自家博点好名声回来，挽救眼下的局面。
虽然不喜二房，但陆有富的身份揭开，他也是吓了一跳，反而不好做得太过，因为别人只会骂得更凶了。
而他小儿子是要考科举的人，大儿子被家里事儿闹得都带着妻儿在岳家住好多天了不回，小闺女还没嫁人，名声坏了对自家影响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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