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人快坐。”钱氏倒是热情，严肃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华世宜觉得有些眼熟，那钱氏又笑了一下，“华大人兴许是忘了我，你家烧尾宴那日，我去凑了热闹，与你家舅母很是投契。”
华世宜恍然大悟，“是了，有点印象。”
“华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作坊的事情吧？”
“夫人猜对了，如今新币改革，陛下的意思呢，是要抓一抓这个进度，所以我今日就不请自来，叨扰侯爷和夫人了。”
“好说，只是我是个不懂事的女人，这作坊的事情都是让侯爷去办的，侯爷……侯爷！”说到后面，发现叶延年在发呆，钱氏厉声呵斥。
叶延年回过神，“啊？”
钱氏瞪着他，“带华大人去作坊看看。”
“哦哦哦哦，华大人，我家作坊在隔壁街，劳您跟着去一趟。”
“好的，辛苦侯爷了。”
“不辛苦。”叶延年瞟了一眼钱氏，忙出去了，华世宜对钱氏行了一礼跟了上去。
信武侯家的作坊确实在隔壁街，还挺有规模，附近有不少的作坊，匠人们进进出出，比起舞阳侯家的散漫，这边可勤快多了。
华世宜随手拿起一枚钱币，做的倒是挺好，没什么问题，对叶延年倒是高看了两眼，没想到看起来不着调的一个人，这钱币倒是做的认真。
“这些我们家做惯了的，速度又快，很少出问题。”
华世宜点头，“嗯，那母币的样式应该下发给侯府了，侯爷帮忙督促，早些完工的好。”
“这是自然的。”叶延年松了口气。
华世宜又绕着每一道工序看了一圈，然后就拱了拱手道：“侯爷，我看过了，麻烦您了。”
“华大人是要走了么？”
“是。”
“那我送送您。”
“侯爷不必客气。”
华世宜笑容满面的转身，然后就那转身的那一刻，脸上已经全然没了笑容，上了马车后，吩咐了一声去曲成侯府，结果苗斌神色古怪，说直接去作坊就行，华世宜也没意见，然后便不做声了。
“怎么了？”尹靖雁跟她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她不说话那一定是在想事情。
“事情不对……”
“怎么不对，那作坊不是好好地么？”
“里面热么？”华世宜转头问道。
尹靖雁皱眉，“不热啊。”
“对啊，炼铜的地方，怎么会不热呢，那么多工人，也没见他们流汗，好像一直都知道我们要来似得，突然开的炉子，进去的时候，甚至还觉得很凉爽，到了咱们走的时候，才有些闷热，是为了掩盖什么？”
尹靖雁咂咂嘴道：“要派人盯着么？”
“盯着吧，别只盯着铜币，铜币不好做什么手脚，可是银票……你得多注意了。”
三个作坊里，唯有信武侯家是能做银票的，也是最大的作坊，而舞阳侯家中等，最次的便是曲成候。
“曲成候府这差事前些年差点就没了，说是交不起国库给的需用，曲成候那时候又病了，夫人一个人当家，如今那边的作坊越来越小，说是朝廷的，但这出产量还不如舞阳侯府一半呢。”
华世宜点头，“素日里倒是很少听到曲成候府的消息。”
“这个夫人倒是个有本事的，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可惜加上前年的事，朝不保夕的，也没人愿意来往，你这个新贵哪里能知道他们。”
曲成候府的作坊倒是很远，差不多行进了半个时辰，华世宜才到了安善街，一下车看着那小巷子里的作坊，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苗斌熟门熟路上去敲了敲门，过了会有个浑身黑漆漆的人打开了门，一见苗斌跟姚坚就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哎呀，两位大人来了。”
随后，他看了一眼身后三位少女，呆愣住了，上哪来的三位天仙娘子呢。
“你们夫人今日在吧。”
“在的在的，大人们里边请。”
华世宜跨步入院，这作坊虽然小，可是人却多，大家都很安分守己的各自干自己的活，每一道工序都做的整整齐齐，随便拿出两枚钱币都做的一致，华世宜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是户部来的大人么？
华世宜凝眸望去，一名身穿藕色衣裙，头戴金簪的妇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相貌平平，但是胜在干净清爽，是个爽利人的样子，看来这个应该就是曲成侯府的夫人了。
华世宜点头颔首，说明来意，苑琼芳立刻上前道：“原来是这样，新币的图样昨日我们就拿到了，范模也做好，为了不耽误工期，母币我们也做了二十多个，现在算稳定了，华大人请看。”
他说罢，刚才开门的那个黑黢黢的小厮就拿着托盘上来，华世宜拿起来细细看了，再用桌上的小称称重，完全符合新币的规格。
“华大人，如何？”苑琼芳凝眸问道。
“做的甚好，这个让我带回去给陛下看看。”
“好的，反正我们这有范模了，朝廷确定好了，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做了。”
“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看看里头。”
“这有什么不能的，华大人请进。”
苑琼芳在前头带路，这里的每个工人都认识她，而且比较熟悉，还有不少女工在打磨那些信做好的铜币，让铜币边缘圆滑，一切井然有序。
“这是什么？”华世宜对他们的一个步骤感到好奇。
“哦，这是现在民间最好的工艺，朝廷作坊总是不屑用，我这地方小，没人管，想着这个东西制钱快又好，就拿来用了。”
“具体怎么用？”华世宜认真问道，她也看得出这东西在工人手中有多快捷。
“就几个简单的步骤，把母币雕刻出来，再模印母币，翻砂造型，熔炼浇筑，最后锉钱，一天下来，可是往日六七天的数量呢。”
华世宜听着，然后看着工人们流水线般流畅的合作，暗自点头，这个苑琼芳是个能干事的。
若是把这三个零散的作坊合并成一个，再由朝廷的人接手，让苑琼芳主事，不知道会怎么样，当然，这应该也是收回铜矿后的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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