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自个家都不认识了？”华慈笑道。
华世宜转头，看着他，看着下了马的卫卿和萧昊，再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姐姐，心中感慨万千。
“哪里不认识了，今年的对联鸿熙不在，等会爹写一副吧？让卫卿跟姐夫给你贴上。”华世宜牵住了华慈的手。
华慈一愣，“我的字不好看。”
“哪不好看了，爹的字阿翁都夸过呢。”
“快进门吧，沈家小姐出嫁后，这宅子江公公托人管着，一切都打点整齐。”忠伯说罢，华世宜已经扶着华慈进门了。
“江公公身子可还好么？咱们今晚请他来吃饭吧？”
“早上就去知会过了，他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让你有空过去，不着急。”华慈解释。
“好。”
萧昊从未来过师家，如今第一次进门，看着这个家，竟然莫名能感觉到当初清贵之家，学生云集的感觉。
“这些字，都是太傅当年所书吧。”萧昊指着影壁后面的回廊道。
“不是，是师天清所写。”回话得是卫卿。
萧昊诧异看着他，“琰之怎么知道的？”
卫卿眸光微动，因为小时候，他也曾问过，爹爹就抱着他，告诉他，那以后就是他舅舅，他跟世宜的舅舅。
“师天清善词赋，这阙劝君赋曾名扬天下，只是后来师家落败，就无人提及曾有个师博明，更别提师天清了。”
萧昊点头，“原来如此。”
“两位姑爷说什么呢，快里面坐，这累了好几日了。”忠伯唤道。
“走吧。”萧昊率先离开。
卫卿站在庭院内，闻着这个家熟悉又寂寥的气味，一步一步走进琴治堂。
往事仿佛一幕一幕的在脑海中重现，他是如何与父母兄长千里迢迢来到临川，来到这个家，母亲抱着他，跟他嘱咐，这里是他未来妻子的家，他那时候晚上做梦，都害怕她脾气不好，或者长得不好，少年心性顽劣，对于妻子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概念，只隐约觉得，她要像娘亲一样就好了。
他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走进这个家，看着墙上的字，看着竹影照壁，看着这满室书香清贵，调皮的心都收了起来。
那个老人，很是慈爱，他第一次见他，还没什么感觉，可也正是他，在谢家灭门时，收容了他，冒着风险，留了他一条命，他被迫接受了这门婚事，可从未想过背弃。
第二次来临川，是母亲奄奄一息拉着他，她的血一直流一直流，他堵都堵不住，她说，“阿容，去临川……去找太傅……”
他来了，那几天，他闭上眼睛都是族人死去的样子，他哭嚎着，崩溃着，孤注一掷地逃往临川，是他的小妻子救了他，是师太傅护着他。
这个家在风雨飘摇时，也要为他撑起屏障守护他。
他真的很幸运，能有这样第二个家。
阿翁，对不起，阿容来了，可阿容却不能告诉你心爱的外孙女，我是谢容，我只能以卫卿的身份祭奠您。
“琰之啊，快来。”华慈走了一半发现卫卿没跟上，赶紧回头找他，拉着他道：“来选一下房间，咱们家就扶风堂那块好看，还有个大风车呢，以前家里来贵客，都住那。”
卫卿颤着声，“是么。”
“对啊，世宜。”华慈忙着招呼，把卫卿丢给华世宜后，又拉着萧昊，跟他说家里哪件东西是当年太傅留下的。
华世宜无奈，“我爹现在啊，像不像杨嬷嬷。”
“不带我转转？”卫卿味道。
“我带你去扶风堂吧，以前我们家是有学堂的，可是后来没钱了，学堂就卖出去了，直接建了围墙，再后来，那学堂的夫子都走了，我们也去镇上读书，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在学堂，还差点被蛇咬了呢，所以我有点怕蛇。”华世宜牵着他，“上一次你没来，这一次咱们多住两天，好不好？”
“嗯。”
华世宜敏感地察觉到了卫卿的心情好像不大好，捏了捏他的手，又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忙着搬东西，才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今天回家太高兴了，所以忽略了你，小醋王，开心点嘛？”
卫卿心尖一颤，嘴角缓缓扬起，“嗯，我是故意的，就等你什么时候来哄我。”
华世宜歪头扮了个鬼脸，“好啦，笑一个。”
“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卫卿捏了捏她的鼻子。
“以前的事？具体哪些啊，我可不一定都记得。”
“家里没落后，你的故事。”卫卿喉头涩然。
华世宜勾着他的手指，踩在自家石头小道上，“也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大概你听起来是觉得挺苦的，可我却觉得挺好，平平淡淡，有姐姐，有爹爹，还有舅母鸿熙，没了那些烦人的亲戚，一切都好像过得很快。”
“扶风堂到了。”师家的地方卖出去不少，整个宅子分割了大半，就剩下主宅和几个主要的院子，扶风堂甘云梦一直不舍得卖，便让师鸿熙一直住着。
跟他记忆中一样，他离开时，也是冬日，水车还在转动，就像这个家还在传承一般。
“鸿熙住在这，你选个房间吧。”华世宜指了指。
卫卿看着以前的那个房间，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它过去。
“你选这间？”华世宜没提起师隐。
“合眼缘，就这间了。”卫卿进门，这里已经被人打扫过，被褥之类都是簇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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