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深夜多数时候都并不显黑暗，夜越深，月光清冷的银辉便愈盛。
也只有在夜里，宁晚晚才敢悄悄将地窖门打开些许，让上面的月光投下来，在地窖中洒落些许天光。
小秋昏迷了大半天，现下终于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第一个瞬间先是看了眼周围，在看到不远处的宁晚晚时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宁晚晚犹豫着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小秋淡淡地道，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倒是你，竟然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对我做什么……还真是令我意外。”
宁晚晚先前是动过这个念头的。
她不明白小秋要利用她做什么，怕自己最后会很惨，所以想过干脆先下手为强，趁她病，要她的命！
不过这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就想到——若是小秋死了，离开这个地窖，说不定她在逃离之前就会先被人抓回去关进大牢。
况且……
就算能成功逃跑，以后她也要隐姓埋名的生活。
如今她一穷二白，以后必定会遭遇无数挫折，甚至如同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村妇一般——
不，她绝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听到小秋这么说，她讪讪的笑了声，“怎么会……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然而闪烁的眸子暴露了她的心虚。
“你是什么样的人无所谓。”小秋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只要，你有足够的野心。”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救你吗？”
宁晚晚心下一跳，她终于要暴露她的目的了吗？
小秋道：“你收拾收拾，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等到离开东越国境范围，我就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宁晚晚先是一阵惊愕：“今晚就离开？可是，可是我爹还在大牢之中！我宁家所有人都还……”
“那你是打算留在这里陪他们去死吗。”小秋打断她的话，反问道。
宁晚晚一滞，顿时无话可说，她当然不愿意了。
“今晚必须要走，否则我们可能就都走不了了！”
宁晚晚被她话中的内容吓的心惊胆战，连忙不再多说，收拾起来。
很快，两人就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这破旧的小院。
过了青木山，离开荣县地界后，还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接应他们。
宁晚晚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咬牙骑在马上紧紧缀在他们身后。
就这么一直赶路，到了一片空旷荒芜的广阔平原，小秋才下了马休息。
宁晚晚听见一个黑衣人低声问小秋：“少祭司，这就是那位……吗？”
那位？
那位什么？
宁晚晚心中闪过无数个猜测。
而且，少祭司……这称呼听起来就不一般啊。
小秋吃了块烤肉后脸色有了几分血色，她终于对宁晚晚道：“这里已经是北域了。”
“你说什么？！！”
“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小秋道：“如你所见，我们都是北域人——包括你。”
“不可能！”宁晚晚震惊的站了起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完全无法相信这句话。
“你胡说，我从小就在宁家长大，没有失去过任何记忆，我怎么可能是北域人，难道，难道……你要说我爹是北域人？！”
“你爹当然不是北域人——啊不对，宁县令当然不是北域人。”小秋怂了耸肩，“但他也并不是你亲爹。”
恍如青天白日一道惊雷直勾勾地劈在了脑门上，宁晚晚整个人都傻了。
小秋并没有体贴的给她多少接受的时间，而是直接道：“你的亲生父亲其实是我们古姜部落的王，你的母亲则是部落的上一任少祭司。”
宁晚晚神思恍惚，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年少祭司与当时还是王子的王上相爱。是时王妃非常气愤，便想方设法迫害少祭司。而我部落少祭司必须要一生守身如玉，不得与男子有染。”
“一开始为了脸面，王妃还只是暗中针对少祭司。后来少祭司竟然……暗结珠胎。”
“王妃这下真的无法再忍受了，她与王成亲以来一直无所出，若是这个孩子生下来，会对她乃至她日后的子嗣不利！”
“王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将这事闹出去，是时正逢老王上身体不济，各个王子都拼命表现自己，以争夺王位。”
“少祭司心知这时若是爆出丑闻，王上必然名声受损，便与王妃谈了条件，她愿意离开王上，从此再也不回古姜部落，一辈子也不再与王相见……”
“少祭司离开古姜部落后，为了远远避开王，便干脆到了东越，正好遇到了你后来的爹爹宁县令。”
宁晚晚脸色苍白一片，许久，才终于出了声：“我……我爹知道吗？”
小秋笑了笑，戏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看他对你这么关心疼爱的样子，大概不清楚吧。”
说起来，若是宁县令知道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心中一直有一个人，他们的女儿还不是他亲生的……
脸色一定会很精彩。
宁晚晚惨淡地笑了一声：“……我在宁府这么多年你们都未曾来找我，如今又是什么意思？”
经历了这么多，又突然面临这种事实，推翻了她曾经的一切认知，宁晚晚觉得自己应该会很崩溃。
可不知为何，她现下心里竟然异常的冷静。
冷静到甚至能说出嘲讽的话语：“别跟我说什么是我那位亲爹突然父爱爆发，想要救我……”
若是真的在乎他们母子——小秋如今都能找来，他这么多年还能真的找不到？
“跟你那些愚蠢的姐妹们相比，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小秋称赞道，“事实上，是因为你亲爹快要不行了，而他膝下无子，只有几个女儿，如今各方势力都在争着扶持几位公主，我们祭祀团当然也不能不插一手。”
但当年少祭司一事，王室对祭祀团十分不友好，所以他们就想到了那位离开的少祭司——腹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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