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徐丽笑声而止,嘴角却依旧挂着一抹凄然,抬眸,双眸泠泠看向张玨,眼角勾起,像三角眼那般吊着,轻呵了一声。
“我早该想到的,命怎么会那么好改的。”
张玨平静与之对视,没有开口。
徐丽与之对视几秒,眼底雾气氤氲而起,满脸丧气,身子慢慢向后一靠,整个人瘫在沙发座椅上,仰着脑袋,看着天花板,愣了许久,才开口,幽幽道。
“我可以把我知道一切都告诉你,你可以救我一命吗?”
声音很轻,轻若羽毛拂过耳郭。
张玨耳朵不由动了一下。
勾昭则是没有听清,下意识的偏头,疑惑的看向张玨。
张玨:“不可以。”
干净利落的三字,让徐丽身子又是一颤,微怔,又轻轻“呵”了一声。
“对不起,是我贪心了。”
她说着,又顿了一下,徐徐而开口,以一种极平静的话语,讲述了她简单而又不受控的一生。
在出山村前,她与所有大山里的女孩一般,每天只为了钱而操劳。
她家真的太穷了,她的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弟弟,最后活下来,只有一个。
为了钱,她听从了村里一些人的建议,背起行囊进了城。
她以为,进城以后,她就可以像那些进城打工人一般,赚大钱,为家里盖大房子。
可现实是残酷的。
最初的她,因为语言不通,连工作都找不到。后来还是一个烧烤摊的老板看她可怜,让她在后厨工作,给了她一块遮风避雨的地方。
但那样的工作,微薄的报酬,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完成梦想。
她在不停的饭馆之间挣扎了三年,最后去到了一个夜总会,那儿工资高,虽然依旧是在后厨,但工作明显轻松多了。
徐丽每天从后门离开时,总能看到那些打扮光鲜亮丽的人,从前门进进出出。
不单他们的衣着让她羡慕,他们的生活,也让她心生向往。
机会来临的时候,她也惊讶、担心,但她没有犹豫,只思考了三息的时间,便应了下来。
来找她的人,就是于茂。
于茂那时与现在还有些不同。
他出现在徐丽面前时,穿了一身并不合身的西装,裤子短短吊在脚踝,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手上仍有被生活磋磨的痕迹,指甲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泥沙。
他告诉徐丽,只要跟着他,付出一小点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金钱的诱惑,让徐丽一下就掉入了他所给的饼中,没有一点的犹豫。
可当她真正进入到于茂的世界后,她就后悔了,但,于茂背后的人,根本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她被那些人一点一点的改造,成了今天的模样。
“你一定很好奇,他们收我,是做什么的吧?”
徐丽转眸,看着张玨又笑了,一直笑着将自己所做的事情讲明。
张玨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渐渐变成了凄苦。
徐丽又说。
日积月累,徐丽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愈发浓烈。
她终是受不了良心的千谴责,在人被带走后,她总是要问她们一句,有没有什么未完的遗愿,旁的她做不了,但也许可以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帮她们完成愿望。
在这么做之前的一年,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虽然有钱了,但她总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而到这么做以后,她的情况就在不知不觉的间,发生了变化,健康也慢慢好转了。
她便不由多想了,也开始慢慢做更多的善事了。
也不求旁的,只想给自己多一分心安。
“而那些被带走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送到了哪里。我是一年前跟着于茂来虞城的,来了以后,不知他是不是发现了我私下做的一些事,他慢慢开始把我排到了核心外,开始重新培养新的手下了。
因之前经历,我也敏感的发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体检报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我有感觉,我命不久矣了。
我想,我最后的出路,可能与没有什么不同。
她眼底闪过一抹熠熠生辉的光耀,略带一点小得意的对张玨笑笑。
“不过,我已经把自己这几年赚的钱都寄回了家中,我也完成了帮家里盖大房子的梦想了。死了,也就死了吧。”
张玨蹙眉,看着徐丽眉眼间萦绕的死气,心沉了沉。
“你确实没有多久好活了。你现在的命数,也是靠你自己做善事积攒下来的。只是,恶大于善,已经抹不平了。而且,你的命数,天生便短,若按照以前的走,你现在已经死了。”
徐丽心里一紧,脸色乍然白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扬唇笑笑,点头。
“是啊,我都明白的。我也希望在自己死之前,可以找到一点公道。”
徐丽告诉张玨,于茂名下,有一个加工厂,在虞城与凌城交接的一处深山之中,有地图,但并不确定。
“这是我手绘的,我只去过两次,还是在深夜,都是靠着印象画下的。希望你可以找到。”
徐丽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张玨。
张玨接过,面色凝凝的点头,略一沉吟,又道:“你之前说,她们有的,是被拉去做为某种仪式的献祭品了,那你知道,那是什么仪式吗?”
徐丽闻言,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惊惧,顿了几秒,才苦笑着摇摇头。
“我并不懂这些,只是,见过。”
她抿唇,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那般,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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