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觉得,任何人只要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都难以把他忘怀。然而,她尽管有这种想法,却把它深藏心底,简直就像珍藏宝物一般。
他们俩在那儿坐了好一阵子。他谈笑风生,引人入胜。他向她询问旁边那些人的情况,还试着猜其中一些人是谁,他不时猜错,荒诞可笑至极。他无拘无束地对他们评头论足,总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语气肯定,言之凿凿。凯瑟琳还从未见过有谁——特别是青年男子——是以这样的方式说话的。这是小说中的青年男子可能会有的说话方式,或者比这更好,是戏剧中的人物,在舞台上,他站在脚灯前,目光炯炯有神地向观众望去,而他又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你不禁为他的沉着冷静而惊叹。可是,汤森德先生又不像逢场作戏的演员,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真诚而自然。这的确非常有趣。可是,就在他们谈兴正浓时,玛丽安·埃尔蒙德看到这两个年轻人还在一起窃窃私语,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还不无讽刺地发出一声尖叫,这叫声让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把头转了过来,让凯瑟琳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她顿时羞红了脸。玛丽安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告诉汤森德先生快点跑去找她的母亲,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她一直都在急不可待地等着他,想要把他介绍给埃尔蒙德先生。她对他说话的那副神态,就好像她早就是已婚女人了,而他也早已成了她的堂兄弟。
“我们后会有期!”就在他转身离开时,他对凯瑟琳说道,而凯瑟琳觉得这句话闻所未闻,妙不可言。
表妹抓起她的胳膊,把她拖起来就走。“我根本不需要问你觉得莫里斯怎么样!”这个年轻姑娘大呼小叫道。
“那是他的名字?”
“我可没有问你觉得他的名字怎么样,而是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玛丽安说。
“哦,没有什么特别的!”凯瑟琳回答,她生平第一次闪烁其词,言不由衷。
“我可要把这话告诉他!”玛丽安大声嚷嚷道,“这话会让他受益无穷的。他非常自负。”
“自负?”凯瑟琳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亚瑟是这么说的,亚瑟了解他。”
“噢,千万不要告诉他!”凯瑟琳低声细语地恳求。
“不要告诉他他很自负?我已经告诉过他无数遍了。”
听到这句放肆大胆的大白话,凯瑟琳惊讶不已,不由得低下头来看着这个小同伴。她猜想是因为玛丽安很快就要喜结良缘了,她才这样大包大揽。不过,她也很好奇,不知道等到自己订婚的时候,别人是不是也会期望她像这样多管闲事。
半个小时之后,她看见佩尼曼姑妈端坐在窗台上,头微微侧向一边,正举着金丝边单片眼镜环视房间各处。在她的前面是一位绅士,只见他的身体稍稍前倾,背向着凯瑟琳。她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背影,尽管她从未见过,因为刚才在玛丽安的催促之下他离开的时候,他以最得体的姿势缓缓后退,并没有转过身来。莫里斯·汤森德——这个名字现在听来已那么熟悉,仿佛在刚刚过去半个小时之内,有人在她的耳畔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莫里斯·汤森德此时正在把他对舞会上那些人的印象向姑妈娓娓道来,就像刚才向她讲述时那样。他的言谈风趣幽默,佩尼曼太太频频含笑点头,好像是在对他所说的内容表示赞同。凯瑟琳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马上把目光躲闪开来,她可不想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自己。不过,这整件事情都令她心情愉悦。他会跟与她日复一日朝夕相处的佩尼曼太太交谈,这一事实似乎把他向她拉近了,与她自己一人受到他的殷勤款待相比,这甚至更容易让他被她们念叨起来。拉维妮娅姑妈喜欢他,他说的话不会让她觉得出格或意外,这对姑娘来说仿佛就是她自己的一个收获,因为拉维妮娅姑妈的标准高到了极点,那是以她亡夫的墓穴为基础而形成的,而一代演说天才就长眠于此,正如她让每一个人都确信的那样。埃尔蒙德家的一个男孩——凯瑟琳是这样称呼他的——邀请我们的女主人公跳一曲四对方舞,她的双脚至少有一刻钟的时间在翩翩起舞。这一次她没有眩晕,头脑非常清醒。就在舞曲即将结束的一刹那,她发现自己就在人群中与父亲迎面相遇。斯洛珀医生通常面露淡然的笑意,他从不笑口大开,此刻他望着女儿那一袭红色缎面晚礼服,淡然的笑意又荡漾在他那清澈的双眼和修刮干净的双唇上。
“这位高贵华丽的佳人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孩子?”他说。
如果你告诉他诚然如此,你可能会让他大吃一惊,不过,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他在跟女儿说话时,总是带着嘲弄的口吻。每次他跟她说话,他都会给她带来快乐,可事实上是她不得不从整个谈话中撷取快乐。谈话中满是含而不露的点到为止,轻描淡写的含沙射影和片言只语的嘲弄讽刺,对于这些她永远都感到茫然而又不知所措,它们似乎太过微妙,不是她所能运用自如的。然而,凯瑟琳在感叹自己理解力有限的同时,还觉得父亲的话字字珠玑,不容浪费,深信这些话即便自己头脑愚钝不能领悟,也仍然是对人类智慧宝库有所贡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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