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五毒油是灰色，我心头立刻一动，忙再次看向老人。
只见老人已经寿衣的扣子系好，然后开始打理自己的头发，一边打理一边仔细看着前面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个岁数很大的老太婆，正在将耳鬓的白发向后面梳理。同时侧身打量刚刚穿上的寿衣。
“小伙子，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镜子里的老太婆问。
“陈哥，你拿件寿衣站在镜子前干嘛？”郭苗抬头满脸疑惑的问。
牛彭彭也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看来她和牛彭彭并没看到店铺里的老人，而且已经穿在老人身上的寿衣，在他们看来还在我的手中。
开殡仪店这么久，店里也闹过鬼，但鬼顾客上门还是第一次。不过从五毒油的颜色来看，对方并没恶意或者邪念。既然对方不是恶鬼，那我不妨静观其变。看看事情如何发展。
见我没回应，郭苗起身走过来，她的影子也出现在了镜子里，虽然郭苗站在老人身后，但镜子中的她却挡住了老太婆半个身子。
郭苗紧绷圆滑脸和老太婆满是褶皱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对比两张脸就如同一个红苹果和一个风干了的桔子放在了一起。
镜子中的老太婆有些不满的看着郭苗，郭苗立刻打了个冷战，吸了口气说：“今天怎么回事，总感觉一阵一阵的发冷。”
我忙推着郭苗，让她离开镜子，说：“今天下雨天气有点凉，你去穿件衣服。”
郭苗点头，转身上楼。我又对牛彭彭，说：“彭彭，你也给我去找件外套穿。”
牛彭彭皱着眉头说：“真那么冷吗？我怎么不觉得。”
“让你去你就去。”
“好，好。”牛彭彭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上了楼。
镜子中老太婆开始继续打量身上的寿衣，她又问：“小伙子，我穿这身好看吗？”
“好看。”
“是不是有点艳？”
“不艳，你又不老。”
镜子中的老太婆立刻笑了，说：“行，那就这件了。”
镜子里的老太婆消失，老人开始脱衣服。
“多少钱？”老人问。
“一百六十八。”我说。
“有点贵啊。”老人满是皱纹的脸越来越深，显然是对这个价格有些不满意。
“世界上有两种衣服，被人们常说一辈子只穿一次。一件是婚纱，一件就是寿衣，但实际上，婚纱可以穿好几次，寿衣，真的是一辈子就穿一次。”
老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两张一百的钞票，放在了柜台上。
看着两张百元钞票，我有些犹豫是收还是不收，鬼都是用冥币的，我现在看着是人民币，没准收了之后就会变成冥币。而且他给我两百，我还要找钱给他。做买卖不挣钱还亏钱，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就在我犹豫时，老人说：“你能送到我那里吗？”
老人微微低下头，显然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不合适，毕竟买件寿衣还让送货有些说不过去。
但我却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说：“可以。”
在我的理解中，给死人送衣服就是找个十字路口直接烧掉，在烧时写上对方的地址和八字一起烧掉就可以。
“太好了。地址是开发区，锦绣街67号。钱你就不用找给我，送到后给我孙子就行。这钱是他的。”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问：“地址记住了吗？”
我顿时呆住。听他的意思不是让我烧掉，而是要送货上门。这和自己想的有些出入。
老人又问：“记住了吗？如果记不住你就写纸上，开发区锦绣街67号。”
我忙说：“记住了。”
“好。那我就走了。”
我忙说：“我现在就送过去吗？”
老人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现在，送寿衣怎么能耽误。”
送寿衣确实不能耽误，一般情况下人死后·清洗完身体会立刻穿上寿衣，既然来买寿衣这说明对方将要不行，或者已经死掉了。刚才镜子里出现了老太婆，则说明说老人已经过世。需要马上穿上寿衣。
看着驼背老人走出店门，直接进入了雨里，我坐在了收款台后面的椅子上，摸出一支烟点上。
驼背老人肯定是鬼，鬼为什么要给自己刚死不久的老伴儿来买寿衣？他家属不会买吗？
而且驼背老人为什么要到我们店里买寿衣？难道只是巧合？
算了下日期，今天是农历初一。
初一和十五是阴气最重的日子，也是我能通灵的时间。如此看来，他选在今天来店里买寿衣，应该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这时，牛彭彭和郭苗从楼上下来，牛彭彭将一件灰色的夹克递给我，说：“你看这件合不合适？”
我应了一声接过衣服。随手放在了收款台上。
郭苗将女式寿衣收起来，准备重新挂回货架。我忙说：“不用挂回去。这件衣服已经卖了。”为了避免他们多想，又补充说：“是朋友打电话托我买的。”
我把收款台上的二百块钱递给郭苗。说：“开票，入账。”
郭苗接过钱习惯性的用验钞机过了一遍，报警器没有响。是真钱！
郭苗将开好的票和单据连同寿衣一起装进袋子，我重新回忆了一遍地址，然后拿起手提袋走出了殡仪店。
出了门我才发现，雨下得比自己在楼上办公室时更猛了，时不时还裹来一阵狂风，黄豆大的雨滴斜落下来。地上就像是长了麻子的脸一样，遍地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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