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骤然惊醒。
阿芙拉伸手捂住嘴，但无法止住的尖叫声依然从指缝里透出来。少女拼命忍了忍，没有办法镇定下来，终于哭出了声。
狼狈不堪的、破碎凌乱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手臂上，难过地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哭泣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感到眩晕。
什么仪态都不顾，宣泄一样的拼命哭泣着。
“………………”
直到忍不住大口喘气、用手背抹着眼睛，把汗湿了的头发都顺到耳后去，阿芙拉努力深深呼吸再吐出来，竭力控制自己一直到能够呼吸平稳，才慢慢放下手。
小姑娘松开被自己狠狠咬着的嘴唇，咳了两下，感受着喉咙里叫人疼痛的沙哑，下意识地抬起右手：
“请给我冰的毛巾，谢谢，赛巴斯——”
这句话没说完，阿芙拉愣了一下，随即拍拍自己的脸颊，笑了笑。
不对不对，又忘记了。被父母兄长、被恶魔执事，一直以来娇宠得太过于无微不至，以至于忘掉了这种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阿芙拉·莱迪，只有她一个人了。
但是，并不能因此就娇惯自己，更不能因为遭遇到挫折就迁怒别人。
小姑娘从床上慢慢爬了下来，刚下地的时候还有些腿软，她自己在原地跳了两下，跺跺脚，然后走向了酒店房间里的盥洗室，接了一捧凉水拍在脸上。
沁凉的水给脸颊降了温，阿芙拉闭上眼睛，想了想，干脆把整张脸都埋在水龙头下面。
“……………………”
绝望的、痛苦的、愤怒的、不甘的。这些情绪如摇曳的火苗，在冰冷水流下不甘不愿地重新退回到黑暗里面去。
呼——
可以冷静思考了。
阿芙拉甩了甩头，扯了一条干净毛巾盖在脑袋上。她抬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为什么突然崩溃般哭泣——
她不知道。
为什么会有这些负面情绪？……她也不知道。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快要错过下一班前往高谭的列车了。
“唔——！”
在想到这件事的同一秒，撕裂般的疼痛从胸口迸发出来，就好像已经受过伤害的身体自作主张、自己做出了警告。
阿芙拉皱着眉忍住了疼痛，呛咳两声。她晃晃悠悠地从镜子前走开，路过茶几时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慢慢喝了几口。
这是怎么了呢……阿芙拉感到困惑，又满心茫然。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属于人类——而不是吸血鬼——杂乱但蓬勃有力的心跳。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女孩子踟蹰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决心。
既然这班列车赶不及了……那就，算了吧。
从来都懂事、守时又乖巧，阿芙拉甚至因为自己浪费了一张车票钱而感到一点儿愧疚。
她趴在沙发上，伸长胳膊，挑开一点窗帘，看着外面的天色。
普通的黑色，普通的星星，霓虹灯的光束时而划过整个夜幕，像一束激光捅穿了深蓝色的画布。这夜色与任何一个美国的都市都没有太大的差别，阿芙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盯着它看，甚至移不开眼睛。……她在寻找月亮吗？
……不，还是别再发呆了，抓紧时间睡一觉吧。
女孩子无意识的向楼下瞥了一眼。灯柱旁有几个戴兜帽的人走走停停，双手插在衣兜里。阿芙拉没有在意。那也许是几个半夜闲逛、喝醉了一起聊天的朋友吧。
她钻回犹带温度的床单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另拿了一个靠枕，代替被泪水沾湿的枕头。阿芙拉自己动手拍松了羽绒，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没关系的。只是噩梦而已。睡吧。
不可以就这样停下。不可以就这样放弃。不可以就这样止步不前。
她可以做到的。未来的斯塔克先生为她做了这么多，雇佣死侍、大面额的支票、而在几张支票中间甚至还夹了一张能够使用的身份证件。她一定有能够做到的事情来回报她的朋友。她一定可以……夺回原来的世界……
睡吧。
睡吧。
睡吧。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靠枕上，有几缕搭在女孩的眉间，恰好遮住她微微拧起的眉心。微黯的灯光映在她脸庞上，轻吻般一触即走。
好梦，阿芙拉。
***
女孩儿坐在靠窗的位置。列车从轨道上驶过，带来间歇震颤的触感。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看，有时候会露出一个浅浅的、怀念般的笑。哥谭还是老样子，阿芙拉心想，陈旧里积淀着这么多的骄傲，叫人惧怕，又不能拒绝。看看这铁轨和列车，看这仿佛还着迷在十九世纪的一个过时的梦。她现在有点儿理解哥谭人想要逃离、又永远都会回归故土的这份心情了。她不是哥谭人，她只是命运开了玩笑般和蝙蝠侠有了交集，又随阿卡姆疯人院的疯子们狂欢了一场，哥谭就已经在她心里烙下这么深的印记了。
老天啊。阿芙拉忍不住想笑。和哥谭比起来（下水道有食人鳄、黑帮大佬企鹅人、变形的怪物泥脸，还有一大堆层出不穷的怪人），她当初苏醒时阴雨绵绵的、有着一大家吸血鬼聚居的福克斯小镇，几乎已经算是世外桃源了。
阿芙拉忍不住捏紧了背包的肩带。她没法让自己的心情不那么激动，毕竟她已经身在哥谭了，她迈出了第一步。她对同为普通人类的蝙蝠侠有着无尽的信心，坚信如果有什么人是一定能打败小丑的，那必然是蝙蝠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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